第十八章(第2/2页)

我从他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我吸着烟,制定出一个紧急计划。必须找到科拉,尽快找到。如果凶杀继续下去,梅尔文必定会察觉我在袒护什么人。但怎么找?单枪匹马,在如伦敦这样一个城市寻找科拉,这无异于……

梅尔文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对了,约翰,你有没有再见到旅馆老板的女儿——她叫什么来着?——那个意外受伤的姑娘?如果我没记错,她对你有意思。”

霎时,我只能感到血涌上了我的头。我不得不调动脸部的所有肌肉,强装笑脸。

“两三次,”我遮遮掩掩地说,“伤倒还没什么,就是受惊了,不过现在完全好了。一个有胆识的站娘,但一个乡下人……总之你明白我想说什么。我已有好久没见她了。无疑,她仍然住在布莱克菲尔德。”

为什么是无疑?真可笑。

梅尔文轻轻锁起眉头,然后陷入沉思。

“你的小说怎么样了?”他用一种怀疑中透着讽刺的语气问。

“无大进展。我现在只写了点儿笔记。”

梅尔文向我问起科拉的情况,这是由于偶然,还是他在怀疑什么?

从那天起一直到周末。这个令我忧虑的问题一直在伴随着我。

※  ※  ※

虽然寒风凛冽,天空却是晴朗的。在这冬日羞怯的阳光下,我漫步于伦敦西区【注】的繁华大街上,这里一派车水马龙。

【注】 富人居住区——译者注。

我的大部分休息时间就是这样度过的。摄政大街上繁华的商店门前聚集着成群的富豪们,我不厌其烦地在人群当中搜寻着科拉的影子。

我将寻找范围限制在很有限的空间内。她不大可能在诸如伦敦西区和泰晤士河畔的工商业中心过周末,同样她也不可能在吉勒斯、克勒肯维尔、贝尔斯格林、怀特查普尔或其他肮脏地方的小巷里闲逛。由于她曾向我诉说过的那种悲惨经历,她一定不会再踏入这些罪恶的渊蔽了。相反,她很有可能去公园。但是,我在格林公园、圣·詹姆斯公园,海德公园、巴特塞公园和摄政公园转了几天之后,我又开始探索伦敦西区熙熙攘攘的大街了。

读者们不禁会想:我这是徒劳之举。对,这么说不无道理。我也早有了这种想法。但是,我有矢志不移的天性:无论多么渺茫,只要有一丝希望在这座大都市中找到科拉,我都将锲而不舍。

很难分析我心中的情感,难忘她陪伴我的那些醉人的时光,难忘我们在简陋的小木桥上的初吻,难忘我们在“七姐妹悬崖”上的拥抱,和煦的阳光吻着她那在和风中拂起的头发,波涛汹涌,她的眼晴里反射着浪涛的光泽,那双野性的眼睛向我倾泻着无尽的情思。

我们是一对恋人,一对同谋者,是同一个造物主创造的同一个生命,是暂时被一分为二的一个灵魂,因为我坚信我会再见到她。无论她过去做过什么,我都会接受她现在的一切。我要去关心她,照顾她,钟爱她,让她第一次遨游在幸福的海洋里。是我,只有我能做到这一切。

※  ※  ※

到了三月份,我还是没有找到科拉。显然她一直没有露面,因为这个时期发生的谋杀案在我看来都不是她干的。我两次回布莱克菲尔德都一无所获。托尼和他妻子同我一样,也对踪迹皆无的女儿的命运忧心忡忡。

她在哪儿?在干什么?这些问题在无情地纠缠着我。然而,天边出现了光亮。那是一缕微光,一缕细细的闪亮,是我的分析器官传达给我的合乎逻辑的推理。但是,这缕光亮却遇到了早已存在的障碍。如果我早一些考虑到这个神秘的障碍,考虑到其存在的必然性,我就会知道科拉在哪里,也许还会省下几条人命。我说也许,因为我不敢肯定。有血腥混杂在伦敦的迷雾与黑暗中,它飘进猛虎的鼻孔里,而猛虎在长时间的冬眠之后,将要在丛林中散播恐怖了。

※  ※  ※

4月13日,那是复活节后的星期一,在斯皮特菲尔兹的奥斯本大街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埃玛·史密斯,一个四十五岁的妓女。她被送进了伦敦医院,因伤势严重,只活了几个小时,但她却说出曾有三个男人上来与她搭讪,然后把她抢劫一空。然后是一场极其残酷的凶杀:腹膜被利器猛烈地刺穿了。

科拉干的吗?那“三个男人”难道是奄奄一息的人死前的谵语吗?

在询问了被派到死者身旁的警察之后,我倾向于认为科拉没有参与这起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