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3页)

我摇了摇头。”对,小伙子们绝不会看不见有人在此玩花招。”

“这还不是全部。墙上有一层完好无损的苔藓,凶手一过,必然会留下痕迹。但警察什么也没发现。没有任何擦痕,没有。苔藓上没有任何痕迹。”

我未做任何评论,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座黑暗中的房子,确切地说是那扇右窗,就是在这里,理查德·莫尔斯当先生被夺去了生命。九年了,……

“你什么也不说,悉尼? 我滔滔不绝,你却立在那里,静得像条鲤鱼!”

“我在思考。”

“还有一件事,”科拉又说,“我想那时的报刊都没有提到。出事的稍前一会儿,迈克尔无意中将一支箭射进了谋杀发生的房间:因为小伙子们没听到喊叫声,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射箭。当他们得知莫尔斯当先生被害的消息及当时的情景,迈克尔就逃跑了。两天后,人们才在树林里找到了他。他慌乱不堪。”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然而,我提出了必须提出的问题:“那么是他干的吗?”

“莫尔斯当先生是被刀从后背刺死的。医生的态度很明确:伤口不是箭伤。上校有两把相同的印度匕首。当时只剩下了一把,另一把从武器板上不翼而飞了。很可能这就是凶器。”

“还是不可思议。有人被杀,而从一开始就没人有作案可能,出事前,有一支箭被无意中射进了房向,这好像足以解释一切了,但理查德·莫尔当斯当又不是被箭射死的。最终,箭是在哪里找到的?”

科拉犹豫了一下。”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箭飞进了房间,小伙子们看得真真切切,但箭却是在房子周围的花坛里找到的,就在那扇窗下,上面没有任何血迹。”

“他们也许错了。箭一定是撞在了墙上又弹回来,掉在下面……所以它才在那扇窗下。”

“警察就是试图让孩子们证明这一点。但是,甚至迈克尔后来也说箭的确飞进了房间……但他是无意的。”

“你明白,所有的人一开始就把迈克尔的逃跑看作是一个招供:他无意中杀了自己的父亲。案子好像清楚了。但箭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在楼下发现的,就在那扇窗户下,而且没沾血迹。小伙子们数了数,没少一支箭。全部检查一遍,没有一支箭上有血痕。医生来了,说伤口不是箭伤。上校又发现他的匕首丢了一把……”

“出事的第三天,人们找到了迈克尔。警察立即去安慰他。他无法再恢复了,认准了是自己杀了父亲。从此,他变得古怪了……”

“很正常,”我说,“因为他父亲刚刚被杀!”

“那种情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倦怠和反感……他跟谁都无话可说,人们经常看到他来旅馆。他呆在伯敦住宅,直到学校的假期结束。从此,人们就再没有看到他。”

我沉默着。

“注意,”科拉继续说,“我并没说他失踪了。人们知道他在哪里,他在伦敦继续学习。但他总是避免回家,假期里都住在朋友家。上校不时能收到他的一封信,有一封被贴在了门上,看到它,上校就想起了侄子。但,迈克尔再没露过面。四五年后,他去了美国。他有时给伯伯写信,但却不说自己的工作和地址……九年了,谁也没再见到他……”

“那时,我和罗斯很要好,这些事我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你说的是‘那时’,就是说你们现在不要好了?”

“噢!自从她嫁给了卢克,她就和我有些疏远了,她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我注意到科拉在微笑着盯着我。我惊恐地问她:“你怎么了,科拉,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突然用一只手摸着我的下巴上的胡须:“蓝胡子,没有胡子也不坏!”

血涌上了我的脸,我匆忙挣脱出来,这是我的严重错误,我竭力弥补着:“抱歉,科拉,我不知道我已经……我很紧张……这幢房子对我有种奇怪的影响……来,我们回到桥上去。”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安。我抓住她的手,原路返回。

“你知道,”我解释着,“我不喜欢被比作‘蓝胡子’……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谈杀人、鲜血,还有……”

“都是你!你来到这里,重翻谋杀的老帐,在我面前大谈不露马脚的谋杀,无法实现的谋杀,你讲有人被割断了脖子,半夜三更把我带到这犯罪的现场,而现在你又觉得我们谈血谈得太多了!”

显然,我是错上加错。我没再反驳,而是长久而热烈地拥抱她,有许多能让我陶醉的东西,但都无法与拥抱她相比。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将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在她眼光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看到了悲伤不安,看到了即将绽开奇葩的温情。搂着她的身体,幸福的爱浪就立即淹没了我。我忘了一切,遨游在幸福的海洋里,感到天旋地转。

我们扶着简陋的小木桥的栏杆。月光在流水中的影子让我们陶醉,夜的宁静让我们兴奋。她摘下了鸭舌帽。她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发髻,白皙的脖颈线条分明。

科拉动情地听我说话,嘴角露出快意的微笑。她能充分理解我的话,在我的夸张中她能辨别出哪些是真实的部分。正当我手舞足蹈地侃侃而谈时,我的手终于碰在了高出粗糙的栏杆木板足足一厘米的钉子头上。

“天!哪个混蛋这么钉板子?至少应该把头儿钉进去。”

科拉抓住我的手指,细看起来。

“噢!真可怜!流血了!我们回去包一下。”

虽然只破了一层皮,但已浸出了血。

血。

鲜血流着,光亮、鲜红。 棒槌学堂·出品

我的目光寻找着科拉,试图消除那一幕即将再现的可怕的回忆,但她已经消失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浅灰色头发的女人,因贫困和淫荡而面部憔悴,牙齿残缺,面部血痕累累……我的视线模糊起来……这可怕的情景越来越朦胧,弥漫在血色的迷雾当中……鲜血淌流……寒光袭人的利刃举向天空,又突然猛劈下来,致使血水迸溅……我的耳朵听到了奇异的和弦,刺耳恐怖,那可怕的不和谐音甚至是疯狂的音乐家都难以想象的。

“悉尼,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盯着手指,你的脸很可怕……只是一点小伤,别怕。来,我们回去。无论如何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