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4页)

“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洛威尔心不在焉地说,“在朗费罗翻译新一篇诗句的时候,可能又发生了一起谋杀,而我们却无力去阻止。”

“三宗谋杀案,没有一个目击者。精确地按照我们的翻译进度施行。我们能做什么呢,莫不成到街上去闲逛去守候?要是我没有受过这么高的教育,难保我不会想,我们真个是魔鬼附身了。”

“我们必须缩小范围,集中注意谋杀者和我们俱乐部的关系,”洛威尔说道,“我们应集中精力查出所有可能以某种方式了解我们的翻译时间表的人。”

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但他们没有在意。

“我给霍顿写了一张便条,问他是否肯定朗费罗的译文清样从未被拿出过河畔印刷社。”菲尔兹告诉洛威尔,“我们知道,谋杀手法全都取自我们俱乐部当时还未着手翻译的诗篇。朗费罗得继续把清样交给印刷社,来制造一个一切正常的假象。顺便问一句,谢尔登这个小伙子有什么消息吗?”

洛威尔皱起了眉头。“他至今还没给我回音,在校园里也到处都找不到他。只有他才能够跟我们说说那个不明身份者,那个和他、又和巴基说过话的人的情况。”

菲尔兹起身在洛威尔身旁弯下腰来。“你十分肯定你昨天见到了这个‘不明身份者’,杰米?”他问道。

洛威尔闻声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菲尔兹?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看见他在哈佛校园里观察我,还有一次我看到他在等巴基。再后来一次,我看到他和爱德华·谢尔登热烈交谈。”

菲尔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我们大家太忧惧了,太焦虑了,亲爱的洛威尔。这几夜我也是心神不安地只小睡一会儿熬过来的。”

洛威尔啪地合上笔记本开始说话了,“你说我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觉?”

“你自己跟我说,你觉得你就在今天看见了詹尼森,看见了巴基,还有你的前妻,然后又看见了你死去的儿子。看在上帝的分上!”菲尔兹嚷嚷起来。

洛威尔的嘴唇在颤抖,“你看看这儿,菲尔兹。这可是最后一线希望,一条线索。”

“求求你安静下来,洛威尔。我不是故意要大声嚷嚷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我们不过是一帮诗人!那人是怎样查出我们的翻译时间表的,我想你应该对此知道得很清楚!”

“得了。这可能暗示着什么呢,洛威尔先生?”

“很简单:我们身边究竟有谁在密切关注但丁俱乐部的活动?印刷社的学徒,制版工,装订工——难道他们全都和蒂克纳·菲尔兹公司合作?”

“喂!”菲尔兹大吃一惊,“不要攻击我!”

连通藏书室和书房的门开了。

“先生们,恐怕我得打搅一下。”朗费罗一边说,一边领着尼古拉斯·雷进来了。

洛威尔和菲尔兹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惧。洛威尔连声质问雷为什么不告发他们。

朗费罗微笑着默不作声。

“洛威尔教授,”雷说道,“请别这样,我上这儿来是要征得诸位先生的同意,允许我来协助你们。”

转眼间,洛威尔和菲尔兹将刚才那番口角抛到了九霄云外,热情地向雷致意。

“喂,听着,我是来阻止谋杀的,”雷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

“这不是我们惟一的目标,”过了好大一会儿,洛威尔说,“不过,没有援助,我们是达不到目标的,你也一样。这个恶棍在他接触过的东西上都留下了《神曲》的记号,只是没有译者的帮助,你在他留下的线索上将寸步难行。”

朗费罗让他们继续待在藏书室里,独自回书房了。

“哎呀,朗费罗,那个人的‘残肢’不过是把手缩拢进了袖管!”朗费罗关上房门后,格林说道。

“是呀,我晓得,”朗费罗回答说,一边向椅子走去,“可是,亲爱的格林,我不对他行行好,谁又会管他呢?”

“哎呀,洛威尔和菲尔兹上哪儿去啦?”

“我想是出去溜达去了吧。”洛威尔早已向菲尔兹抱怨说屋子里越来越热,然后他们就出去吹吹风了。“不瞒你说,”朗费罗说道,一边从马甲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们走了有些时候了。”

菲尔兹和洛威尔沿着布莱托大街往前走,洛威尔大步在前,菲尔兹在后拼命紧跟。

“或许我们现在该往回走了,洛威尔。”

突然,洛威尔停住了脚步,菲尔兹高兴得心里直叫谢天谢地。可诗人满脸惊恐地盯着前方,他猛然将菲尔兹一把拉到了榆树后面,低声叫菲尔兹看前面。菲尔兹看到街道对面,一个戴着圆顶硬礼帽穿着花格马甲的高大的家伙,正在转过街角。

“洛威尔,镇静!他是谁?”菲尔兹问道。

“就是那个人!我看见他在哈佛广场观察我!后来又跟巴基碰面!再后来又跟爱德华·谢尔登谈得火热!”

“你说的那个不明身份的人?”

洛威尔得胜似的点点头。

他们暗中跟踪他,洛威尔指示出版商跟那个陌生人保持一段距离,他正在拐进旁侧的街道。

“哎呀!他向你家走去了!”菲尔兹叫道,“洛威尔,我们得上去跟他谈谈。”

“让他占上风?对这个恶棍我有更好的安排。”洛威尔说,他领着菲尔兹绕过马车站和畜舍,从后门进了埃尔伍德。洛威尔吩咐女仆去迎接正要按门铃的来客,吩咐她领客人到三楼的房间里见他,而且不要让外人打扰。洛威尔从藏书室里抄起一杆打猎用的来复枪,带着菲尔兹登上了狭窄的仆人专用楼梯。

“杰米!你究竟要干什么?”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这个人溜掉的,直到他招供出让我满意的线索为止。”洛威尔说。

“要不要派人去叫雷过来?”

洛威尔明亮的棕色眼睛突然暗淡下来,“詹尼森是我的朋友。就在这房子里,他还用过晚餐,他用我的餐巾擦过嘴唇,用我的酒杯饮过酒。现在他却被切成了碎块!我决不再在真相面前怯懦地犹豫了,菲尔兹!”

“洛威尔,你会弄出人命来的!我以你的出版商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放下枪!”

洛威尔一手掩住菲尔兹的嘴巴,对着紧闭的门严阵以待。静悄悄过了好几分钟,两位学者蹲伏在一把沙发后面,凝神谛听女仆领着客人踩踏前楼梯的脚步声。按照吩咐,她把访客领进了房间然后立即关上门。

“喂?”那人对着空荡荡的冷得出奇的房间喊叫,“这是个什么鬼客厅?什么意思吗?”

洛威尔从沙发后面站了出来,端着来复枪正对着那人的方格子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