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康涅狄格州,2000年元旦(第2/3页)

我得趴在地上,脸靠着保险箱才够得到。这箱子没有一般的把手,而是像普通的门把。密码对了,不必拉动把手,只要往上拉就会开。我很快拉了一下,不过很确定打不开。

“你忙吧!”大嘴说,“看看能不能比昨天更快。”

朋友,这不太可能。

我开始转动转盘,归零,再换方向。一码,两码,三码,还有……还有一码!

总共五码。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五码的保险箱,所以这一定不容易。

找接触点,归零,重新开始。找接触点,走到三,再回接触点。

走到六,该死,这还真难。我觉得自己好像探进深井里似的。

“你觉得还要多久?”大嘴开口,果然人如绰号,“一半了没?怎样?四分之一?”

我坐起来甩甩手。

“开了吗?”大嘴兴奋的表情。

我摇头,举起两手把他赶开。

“好啦好啦!我去旁边当老鼠,不吵你了。”

重回转盘继续,接触点是找到了,可是要感觉它变小好困难,我的脖子要伸长到很不舒服的角度才够近,体重都压在右手,一直发麻,还得不断坐起来甩手。

“我们现在得认真了。”大嘴开口,现在他坐在床上,“楼下的一定很急。”

我抬头看,看到他已经脱了外套,皮带里插了一把枪,原来这回来真的。突然想到鬼老大上过的课、讲过的那几条行规……眼前这群人分明就是该死的外行人,最后可能会全部被抓起来关,搞不好还会被杀掉。

这群笨蛋所有可能犯的错都犯了。

我深吸口气继续,该是专心的时候了。杀进杀出,马上离开,绝不回头。

最后终于试了一轮,我想应该找到四码了。我知道还有一码,要是密码自己设定,其实可以重复使用相同的号码,不过这一点一般人不知道。

继续赶工,缩小范围,走到二十七,再来锁定二十六,接着二十八也对。啊哈!原来如此,现在想想,找到一、十一、二十六、二十八和五十九。这样总共有一百二十组要试,我敢说应该是自己的生日,或许再加上老婆的生日,可能再加上结婚的年份。如果先放生日,再来呢?只剩四组可能的排列,而不是一百二十组。就这一点,感谢感谢!

第一组:一、十一、二十六、二十八和五十九,五组密码要转很久,第一个号码完了还要转四次,第二个三次,第三个两次,第四个一次,最后才换到最后一码。全部转完,手拉门把。没开。

听到后面的大嘴站起来,向我走过来。我不管他,继续专心。第二组,一、十一、二十六、五十九、二十八。四圈、三圈、两圈、一圈,归零,开门。还是不对。

大嘴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听清楚。我人就像在海底,离他很远。就快了。

第三组,一、十一、五十九、二十六、二十八。四圈、三圈、二圈、一圈,归零,开门。还是不行。

砰!砰!砰!

海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干!”大嘴的声音终于透过迷雾传来。

现在大嘴的脚步重重踩在楼板上,一下子把我从海里拉回来,冲上海面,我眨眨眼睛,大口吸气。最后一组不管了,我跑到大嘴所在的窗户旁边往外看,前院里停了一辆黑色的休旅车,两边车门打开。

接着又是刚刚的声音,这次更靠近了,窗户关着还是听得很清楚。砰!砰!砰!

我脚步跌跌撞撞,看到海克跑到车道上,后面一个男的追过去,身穿灰色夹克,上面还印着几个字。那么大的块头,动作却很快。我还没看清衣服上的字,他就单膝跪地,两手握住一把大枪,瞄准的样子很专业,我马上就知道他有经验。说不定是去射击场打靶,不过无妨,角度都是一样的。目标有五十尺远,他又开了两枪,我就看到海克背上出现黑色的小点,接着他两手平伸,好像要跳水一样,就这么栽在地上。

另一个人也穿着相同的灰色外套,走过去打量地上的死人。开枪那个现在跑向前门,一秒后,我听到门开了,就在我正下方。

我离开主卧室,尽量安静地离开。走到走廊底端,看到下面的门厅,大门已经打开了,但是谁都没看见,不过附近好像有脚步声。我还不想现在出去送死。楼梯太长了,不管谁在楼下,只要我在楼梯上,都是明显的枪靶,说不定对方还有时间抓把椅子坐下再对我开枪。

我懂这种感觉——坐下来等,保持安静。这我很熟了。

楼下传来另一个声音,接着又是枪响,盖过其他的声音。等到枪声带来的耳鸣消失,我听到的是尖叫——一种非人的痛苦大吼,甚至比动物的悲鸣还可怕。

我继续往后退,楼下还是一片混乱。我听到脚步声上了楼梯。该做决定了:是要冒着断腿的危险往窗外跳,还是找别的退路?一定有办法的,其他的房间一定有路出去,或是其他的楼梯。毕竟盖这么大的房子一定会想到,不可能只有一条路出去,但是我没时间了。

除非我愿意冒险,祈祷老天帮忙。我打开一扇浴室的门,接着是另一间卧室。走进去轻轻关上门,前面又是一扇大窗户,这一扇在房子侧面,离地大概有三十尺高。

好吧,快动脑筋想!他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几个,这一点倒是对我有利。可是等一下……大嘴下去了吗?难道刚刚尖叫的就是他?

我走到门边仔细听,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要是他开门,我就躲在门后准备吓他一跳,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又是一分钟,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我投降!”大嘴的声音从走廊的某处传出来,“别开枪!我没带武器!”

没有回应。

“我现在就出来,我投降!不要开枪打我!”

门打开,大嘴走出去。

“看到没?没有武器。我投降,你抓到我了。”

接着是更重的脚步声跑过走廊,从另一头过来,越来越近。

“嘿!等一下!嘿!冷静一下,不要做傻事啊!拜托……”

脚步声更大、更重了。大嘴已经是歇斯底里的状态。

“不要啊!等一下!别开枪!”

前一秒我还站在门后,下一秒,门被撞开,我被撞倒,大嘴压在我身上。他抓着我把我当人肉盾牌,我挥开他的手,他现在是站起来了,正要走出去,结果停下来不动了——拿枪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那人的灰色夹克上有个徽章,不过不是警察,是保安。所以说,这一秒他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手里的猎枪有两个枪口,对准大嘴的胸膛。

我的时间只够让我瞥见那人的脸——涨红、丑陋,病态的笑容,那是终于找到理由把活人当枪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