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柩之城(第3/15页)

我急匆匆冲回大厅,打断正在问话的小余说道:“浦莹真的失踪了!”

小余没有回应我,而是给我递个眼色,用手偷偷指指妻子。我抬头看去,只见妻子正用杀人不见血的眼神瞄着我,吓得我在这北极圈边上都忽地出了一身热汗。我赶紧装作感冒的样子打了几个喷嚏,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怎么?皮又痒啦?”妻子走过来想拧我耳朵,但我穿得像头北极熊,实在无法下手,只好捡起滑雪杖来朝我劈头盖脸抡了几下,打得我抱头鼠窜。周围几个旅游者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我一边躲一边忙不迭地朝那几个旅游者拱手道歉。妻子毕竟穿着厚重的防寒服,打了几下就累了,于是指着小余身边说:“你蹲在那里,好好用脑子做记录。”

“那失踪的人……”我刚要插嘴,见妻子又抡起滑雪杖,吓得赶紧蹲小余身边,干咳了两声,对小余说,“你问吧,我记录。”小余用不屑的目光瞟我一眼,我看到对面那个正在被询问的女孩偷偷笑着。

“你是说,这个被勒死的人是大学生冒险队的人?”小余问她。

“是,他们叫‘秃鹰社’,我看您直接问他们好了。”这个女孩说话真是干净利落。

“秃鹰社?”小余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啊。”

“是不是青云大学的那个经常惹事儿的登山社?”我提醒她。

“对,去年冬天他们冒险攀爬黄茅尖被困,丽水警方出动了八十多人参与营救,还有一个警员在护送学生下山途中不幸失足坠山牺牲了。”小余叹口气说,“谁知道事后这些学生毫无歉意,都热衷于趁这次失误搞走登山社社长,摩拳擦掌准备‘谋朝篡位’。那个警员的追悼会,学生们一个没参加。”

“是,学生们在网上还说了不少风凉话,说警察救他们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坠崖的警察手脚太笨,况且又不是他们推下去的,媒体没权力把他们当成替罪羊来批判。”我点点头说。

“这群学生每年都出几回事儿,前年他们爬四姑娘山遭遇雪崩,死了两个人。阿坝警方为了营救他们发动了一百多人,直升飞机都出动了。有两个牧民在参与营救的过程中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小余叹了口气说,“这些人脑子有病啊。”

“你们脑子才有毛病!我们有活力,喜欢探险,我们是新生的势力,你们是嫉妒我们!”小余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好几套防寒服的年轻人忽然冲过来朝我们叫嚣道。

“谁啊?这么没礼貌!”小余皱着眉头说。

“我就是秃鹰社的副社长!”那个裹得像熊的男生气呼呼地说,“我们秃鹰社的口号是‘勇气、登攀、征服’!我们是勇敢而有抱负的学生!我们是独立、积极、奋发的一代人!我们不依靠任何人,更不需要你们的嗤笑和非议!请你不要污蔑我们!”

“对不起,既然你们不依靠任何人,那可不可以把从我们这儿抢来的防寒服还给我们呢?”刚才那个说话干净利落的女孩听他嚷完,便走过来说道。

“你……探险的同伴应该互助!我们冷,需要这个保暖!”那个男生气急败坏地朝她喊道。

“都别吵了!”穆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他用手里的雪杖指着那个男生,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脱下一件防寒服,给女人们穿。”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男生话音未落,小余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结结实实地放倒在地上。

“脱衣服!”小余厉声喊道。

“我脱还不行吗?没见过你这么凶的女人,不带这么玩的……”那个倒地的男生被小余揪下帽子,眼泪都流出来了。

到处转悠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她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求饶的男生,对小余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就别见人就脱人衣服啦,赶紧问问他们那具尸体的事情吧。”

“你放开我,我说,那个被你们带回来的僵尸是我们秃鹰社这次来的团员,他叫吕侃,侃侃而谈的侃。”那个被小余按在地上差点撅折胳膊的男生喊道。

小余把他最外层的那件防寒服剥下来扔给旁边的女生,然后顺手揪起他来说:“你好好交代自己的情况。最后一次见到吕侃是什么时候?”

那个男生心有余悸地坐起来,拍着身上的土说:“我叫孟宪祜,是秃鹰社的副社长,我们这次来了三个人,有一个是死去的吕侃,还有那边穿蓝袄的漂亮女生,她叫荀曼。昨晚睡觉前我们还在一起,睡觉时各自睡一个帐篷,所以根本不知道吕侃已经出事儿了。”

“就是说昨晚你们还见到吕侃了?”小余接着问。

“是啊,早上起来他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他出去瞎逛了呢。”孟宪祜裹紧棉服,哆哆嗦嗦地说。

小余还想继续问,这时只见繁娑带着一中一俄两个男人走过来,气喘吁吁地对我们说:“浦总真的不见了!这是她的助理陈铮和翻译乌特金,他们说今天早上起床以后就没见过浦总。他们在附近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们两个昨晚是不是一起失踪的呢?”我的心沉重起来。

“你是说——浦总真的遭遇不测了?”繁娑急得差点喊起来。

“还说不好,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咱们分头行动,一拨人在这儿继续询问,一拨人去搜找浦莹——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我叹了口气说。

“那个……”刚才言谈干净利落的那个女孩像课堂提问似的举着一只手说,“我昨晚上通宵失眠没有睡觉,我的帐篷正好看见这里唯一的楼道口,但是我只看到那里下去过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我和繁娑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没看清正脸,但应该是个男人。”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没有说谎。

“那你叫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小余职业性地问。

“我叫郑姗姗,这是我的同伴孙娉。”那个女生说,“我俩也是来这里旅游的,但我们不是秃鹰社的人。”

妻子一直在倾听,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对郑姗姗问道:“你确定晚上没有其他人从楼道进出过?”

“绝对没有。”郑姗姗斩钉截铁地说。

“那会不会从窗户跳下去呢?楼下雪这么厚,这里又是二楼,跳下去肯定没事儿。”妻子提醒道。

“你说得对!”小余三步并作两步往窗前疾跑过去。

“我想不用在这点上折腾了。”繁娑摇摇头说,“我和陈铮、乌特金刚围着这楼转了一圈回来,除了门口,前后左右的雪地上根本就没有人踩踏和行走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