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我等你(第3/6页)

“王公,王公,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电话另一端,王公听得毛骨悚然,忙问:“肖波,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说,说啊……”

“救我,救我啊,我已经无路可逃了。”肖波说完最后的话,手机“叮”的一声,没电了。

刹那,天地、人鬼、生死,彼此默默相望,静静对峙。

肖波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他望着墨绿色公寓,那个小男孩不见了。他在哪里?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他出现时一样,肖波不禁想,究竟这个诡异的小男孩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自己精神错乱下的错觉。

雨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冰冷的雨打得肖波浑身颤抖。而一只幼小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肖波的手。

那手死一般的冰冷,肖波恍然回头,身后,锈迹斑斑的铁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紧紧贴着门,将手伸了进来,他的面容藏在被打湿的黑发后,肖波只是听到了他的话,他说:“记住,我在你身边,等你来,等你来……”

“不,不,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肖波闭着眼睛,仰天大叫。

小男孩的声音倏然消失,另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传来,道:“肖波,肖波,我来了,你怎么了,肖波……”

是王公,肖波心中一宽,颓然倒地。

如影随形

天空一片令人窒息的铅墨色,肖波静静地站在一条小路的始端,一阵电闪雷鸣过后,肖波身后开始有节奏、有声音地出现了一枚枚红色的小石子。肖波同样昏沉的视线里,蔓延的红色石子路之后,缓缓露出了一个斑驳的影子,他挣扎着,从红石子路上而来,如怪兽一样。肖波听见周围开始回荡着一阵类似野兽磨牙的声音,藏在这一片昏天黑地中。

肖波无法,路只有一条,肖波毫无选择地狂奔。但自己的速度始终是慢的,身后红色的石子如同附骨而来的尸虫,如影随形,听声音似乎已到了肖波的脚跟,肖波闭起眼睛,拼出身体里最后一分力气,但终是无用。

一双冰冷、颤抖的手抓住了肖波奔跑时甩开的手,肖波整个人都顿住了,心跳随之停顿。他鼓起最大的勇气,一点点转过头,视线里,出现的是一个匍匐在地上的小男孩,他的身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石子,如同一层密密扎扎的鳞片。小男孩狞笑着同肖波对望,张开的嘴里,却是另一张小男孩的脸。

肖波猝然坐起,额头冷汗直落,片刻,他才发觉方才的只是一场梦,而此时的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手中冰冷。肖波一愣,缓缓张开手,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枚红色小石子,尖锐的石锋已刺入肉里。

“该死!”肖波扔掉了石子,门打开了,一个人闪了进来,望着醒来的肖波,长长吁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来了。”

说话的是王公,也是他找到了昏迷在安民小区深处的肖波,打电话叫救护车将肖波送来了医院。王公拍了拍胸脯说:“你真吓死我了,刚在小区里见到你时,你全身抽搐,差一点儿就口吐白沫了。”

“王公,王公,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是碰见,碰见那东西了!”肖波慌乱地说。

“鬼?”王公望着平时镇定的肖波成了这种样子,作为死党,王公心里也是憋闷:“你具体说说,我听听。”

肖波将诡异离奇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给王公听,王公听到最后,面色苍白,不比肖波好多少,王公想了想,对肖波说:“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父母了,他们一会儿就来,这个你可别对他们说,要不他们非说你神经了不可。”

肖波叹息:“就算说出来,谁会相信?”

“事到如今,你慌也没办法,谁让你碰见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啥也别想了,先养好了病,大不了,大不了就转校呗,离得那公寓远远的,就算那里面真有鬼,也缠不上你了。”

肖波心中早没了打算,只是点点头应和着,耳边倏然响起了昏迷前,小男孩所说的冰冷的话,他说:“记住,我在你身边,等你来,等你来……”

肖波背后发凉,转过头,外面漆黑的夜色中,大雨还在滂沱。

肖波在医院里休息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肖波虽然面色不太好,但身体已无大碍,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跟王公在医院餐厅吃完晚餐,就回家里去,明天就去学校上课。

肖波这几天没有再做噩梦,虽然还会时而不自觉地想起那可怕的一幕,但好歹不用夜夜惊魂了,肖波的心情也为此开朗了些。肖波还在收拾行李,王公坏笑了一下,说:“你快点整理,我清清存货,很快赶上你。”

“好。”

肖波整理完了行李,先行下楼,等着王公。不一会儿,头顶楼梯上传来了王公“哎哎”的怪叫,肖波笑问:“怎么了,王公?”

“还说,这两天老陪你吃这医院伙食了,吃得我肠胃大大抗议啊,唉,又拉肚子了。”王公哀叫着向下走来。

肖波也说:“谁让你老吃油腻的东西,当然就拉肚子了,王公,我劝你不如改吃素……”

肖波没说完,目光偏转,他发现下一层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正微晃着。

肖波细看,这个身影像极了王公,肖波尝试着呼唤:“王公?”

拐角的黑影回过头来,果真就是王公。王公在用手机发着短信,不耐烦地说:“拜托,肖波,你也太磨蹭了吧,等你半天了。”

肖波心中大骇,若眼前这个是王公,那方才头顶上同自己对话的人又是谁?

肖波突然之间发现,一张黑发遮面的脸倒吊了下来,黑丝丝的发梢已然贴住了肖波的脸颊,肖波张嘴瞪眼,黑发里,只可辨析出一张黑糊糊的嘴,扭动着靠近肖波,喃喃道:“记住,我就在你身边,一直。”

肖波面无血色、两眼直勾勾地回到了病房,王公自是瞧出了肖波的不同寻常,他关上门,从后面按住了肖波的肩膀,肖波茫茫然回过头,歪着脑袋看王公,王公一错愕间,正要询问,却瞥见肖波的瞳孔里黑沉沉地倒映着一个人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小男孩的,王公打了一个颤,双脚发软地坐在床上,肖波瞧着王公,声音颓然地说:“王公,我好像是,逃不掉了。”

肖波目中的人影不见了,王公喉咙滚动说:“如果躲不了,肖波,你打算怎么办?”

肖波无力地坐在王公身边,脑袋似个放慢节奏的拨浪鼓,只是摇晃。

第二天,肖波回到学校,面对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每一草、每一木,肖波心中却有了股怪怪的陌生感,一只苍白的手伸到肖波眼前,肖波条件反射地将头向后缩,抬眼,却是一脸关切的张晓晴。张晓晴将早整理好的笔记本放在肖波面前,面带愧意地说:“肖波,是不是那天我让你等我,后来你淋雨才病了?实在不好意思,那天奶奶也病了,我一心只顾照顾奶奶了,所以把你给忘了。当我出来时,你就不在了。你,不会生我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