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没错,邦朵太太,没错,”警察局长敷衍她说。他转向小女仆,只见她被邦朵太太掐着,抖得像被巫婆逮到的少女,“你知道那个钟的事吗?呃——”

“我叫玛莎。我知道,真的。”

“玛莎,跟我们讲。”

“她们都爱边嚼口香糖边讲话。该死!”邦朵太太恶狠狠地喊着,骂得她牙痒痒地,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嗄?”警察局长说,“谁啊?”

“他们会拿蛋糕砸人,”邦朵太太说,“咦!噢!啵!真该死……”

女管家对这个话题有卖关子的嫌疑。她好像不是在说鬼,而是在骂蓝坡。她接着称他们为“戴草帽的卑鄙牛仔”接下去的独白,她一手摇晃着一把钥匙,一手甩着玛莎,讲的含糊不清。听众一直分不清,她什么时候在讲她看不惯的蓝坡,又什么时候在批评地方上对鬼魂的迷信。末了她损蓝坡,却好像在述说鬼魂有个很无礼的习惯,就是他们会用吸管吸起苏打汽水,再喷在彼此脸上。正大肆发表时,班杰明爵士下定决心打个岔。

“好,玛莎,请继续。钟是你调的吗?”

“是。可是,是他叫我调的,那——”

“谁叫你调的?”

“赫伯特少爷,真的。我正好经过大厅嘛,他从书房出来,看了一下他的表嘛。然后他有对我说:‘玛莎,那个钟慢了十分钟,把它调过来。’他说,有点凶。他讲话那么凶之类的,他嘛从来都没有凶过呢。他还有说:‘玛莎,去检查其他的钟,如果不准就都调好。记得啊!’

班杰明爵士看着菲尔博士:“该你来问了,”警察局长说,“继续。”

“哼,嗯,”菲尔博士说。角落里传来他宏亮的声音,吓着了玛莎,她粉粉的脸蛋变得更红了些,“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有没有说?”

“我没说,真的,我没说,可是现在我可以来说,因为那个时候我有看钟。当然我有照他说的,把钟调了什么的。就在晚饭前,主任牧师送马汀少爷回来以后刚走。马汀少爷在书房,他有在。我拨了钟,钟上说八点二十五分。其实不是。我调了以后变成快十分钟。我是说——”

“对,是啊。那你为什么没调其他的呢?”

“我本来要调的,可是我进书房的时候马汀少爷也在。那他说:“你在做什么?”我告诉他以后,他说:“你不要管那些钟了。”他那么说。我当然照做了。人家是主人什么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玛莎,谢谢你……邦朵太太,你还有没有其他哪一个女仆看到赫伯特先生昨晚离开这栋房子的?” 。

邦朵太太撇一撇嘴:“我们去荷尔登园游会的时候,”她还在记仇,回答道,“先是安妮·墨菲的钱包被扒手摸走了。然后她们又把我放在一个一直转一直转的玩意儿上面,它就一直转一直转哩。我还走上一个会震的板子、会垮的楼梯,还漆黑一片哩。然后我的发夹松掉了。这哪里是对待淑女的样子?咦!真该死!”女管家聒噪不已,手里拿串钥匙猛甩,“那是新发明的花头,那个东西,我跟赫伯特先生讲过它个好几遍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去马厩的时候——”

“你看见赫伯特先生出去了吗?”警察局长连忙问。

“——去马厩,他把他发明的那些东西放在那边。我绝对不去碰那些梯子,把我发夹都震掉了,我才不会哩。”

“发明的什么东西?”警察局长差点向她讨饶。

“班杰明爵士,不相干的,”桃若丝说。“赫伯特总是东拆西拆弄弄的,可是从来没有发明出什么东西。他在马厩有个工作棚。”

除此之外,从邦朵太太那儿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她确信,就像荷尔登园游会在黑暗密室中把她抛来抛去的东西一样,一切发明不外乎都是这种专门整人的机关。显然有人恶作剧,把这位无辜的女人带进园游会的鬼屋,害她尖声怪叫引来一群人围观,又被机件夹到,手里的伞则打到别人。最后她被员警给请出去,成了游乐园的拒绝往来户。无独有偶地,经过她没头没脑的一串叙述,对在场听者又毫无贡献可言,也被巴吉给请了出去。

“真是白白浪费时间。”她前脚一走,班杰明爵士就发起牢骚,“博士,都是你,非要问那个钟的问题,现在总算得到解答。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了吧。”

“我想也是。”沛恩忽然插嘴。他还留在丫头座椅旁的位置未曾移动。个子小,双臂环抱胸前,跟中国传来的肖像一样寒酸难看。

“我想也是,”他重复一遍,“既然你漫无目的盘问一气好像并不得要领,我想有件事我有权利要求一番解释。这个家族对我有一份信托。一百年来除了史塔伯斯家族的成员,无论任何藉口,没有人获准进入过典狱长室。据我了解,各位竟违反了那条规定——尤其在座其中一位直至今天早晨为止,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这本身需要解释一下。”

班杰明爵士紧咬着牙关:“老弟,抱歉,”他说,“我想没有必要。”

律师正开始愤愤不平地说:“您怎么想不重——”

菲尔博士拦下了他的话。他以疲惫无力的声音说话:“沛恩,”菲尔博士说,“你真驴。你每个环节都在制造麻烦,真希望你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咦,你怎么知道我们上去过?”他婉转劝诫的口气,其威力远远强过直接的侮蔑。沛恩恼羞成怒。

“我长了眼睛啊,”他吼道,“我亲眼看到你们离去。你们走后,我还上去检查,确定一下你们这样胡来没有捣坏什么东西。”

“哦!”菲尔博士说,“那,你也犯规喽?”

“我不算,我是例外,我知道金库里搁的是什么……”他气得口不择言,又补上一句,“我也不是第一次享有特权,拿来过目。”

菲尔博士原本两眼呆滞地瞪着地板。此刻扬起他那大大的狮子头,空茫的表情依旧不减地注视着对方。

“这倒有意思,”他含糊地说,“我想你也是这样。嗯哼。是啊。”

“我必须重申,”沛恩说,“我受了委托——”

“再也不了。”菲尔博士说。

沉寂片刻,房里顿时不知怎地显得好冷。律师眼睛张得老大,头猛地转向菲尔博士。

“我说:‘再也不了。’”博士扯高嗓门又说了一遍,“马汀是嫡系最后一名长子,一切都结束了。信托也好,诅咒也好,不管你爱怎么叫它,都完了。为此我要说,感谢上帝……反正这神秘事件不再神秘了。今早若你上去过,一定发现保险柜的东西早被拿走了……”

“你怎么会知道?”沛恩脖子伸得长长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