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魔术盒

艾略特不知道英格拉姆教授有否得到他的香烟,因为他突然想到魔术的解释。

“对不起,马上回来。”他说。然后,他绕过钢琴,从落地窗出去。

他阖上身后的厚天鹅绒窗帘。房子和黄栗子树间的草坪更冷了,而且更暗,因为一些电灯被弄暗,只有普通电灯泡在书房里亮着。在这三更半夜,他感受到生命是多么的短暂脆弱。他彷佛听到微弱铃响声从某处传来,但他不理会,把注意力集中在Neno医生那堆躺在书房落地窗外的东西上。

那黑袋——

现在他知道他为何对那黑袋有似曾相识之感。黑袋外观类似医生药箱而较大,比手提箱小,这样的提袋是苏格兰警场黑色博物馆的展览品之一。

他在帽子和雨衣旁的提袋旁跪下。那提袋是用磨光的皮革做成,看来很新。Nemo医生的名字粗糙地印在侧面的模版上。艾略特用手帕打开提袋。里面是个上有亮绿花朵的两磅亨利牛奶糖巧克力盒。

“我知道了。”他大声说。

此袋堪称是“窃贼之友”。艾略特拿起提袋,端详底部。这种袋子最初是用来变魔术的,但它的原理已被窃夺百货公司、珠宝店等开放陈列贵重物品的绅士所采用。

你带着此相貌平凡的提袋进店,随便地把它放在柜台上,然后浏览货品;但你把提袋放在你想偷的东西之上,提袋底部装有魔术师的“弹簧夹”装置,此装置把底下的东西抓入袋内。然后你拿起提袋,离开店面。

Nemo医生的路线变清楚了。他进入书房,把提袋放在桌子上,他这么做时是背对着观众。他不是把弹簧夹袋放在绿盒的前面,而是放在绿盒的上面。提袋能处理比巧克力盒重得多的东西。他在雨衣深口袋里放了个蓝色薄荷巧克力盒。在弯身放下提袋或弯身拿起提袋时,他用身体阻挡观众视线,迅速把另一盒子放入提袋后面。在头晕目眩的观众前,要做到此点并不难。这一切是在马库斯·切斯尼的帮忙与指导下完成的,是马库斯·切斯尼愚弄见证人的计划的一部分……

但此一事实如何帮助破解此案,或糖果店的谋杀案?这是否意味特里太太店里的巧克力盒被掉包?

“嘿!”一低声响起。

艾略特跳起来。那是个嘶哑、刺耳的声音,从他头上方传来。他仰望,看见乔·切斯尼医生的脸从二楼窗户俯瞰他。乔医生的身子整个探出窗外,艾略特想知道这大汉是否会像洗衣袋那样掉下来。

“你们全都聋了吗?”乔医生轻声地说,“没人听到门铃响?为什么没人应铃?响了五分钟。该死,我无法分身。我这里有病人要照顾。”

艾略特清醒过来。那必定是警佐,从十二哩外被召唤来的照相与指纹人员。

“还有——嘿!”乔医生咆哮。

“什么事?”

“要玛乔莉上来这里,好吗?他在找她。”

艾略特立刻向上看:“他有意识了吗?我能见他吗?”

一个粗糙、毛茸茸的拳头从窗口对他摇晃,宽松的袖子也跟着晃荡。乔医生的赤黄色胡须在下面灯光的照射下有如恶魔。

“不,我的兄弟,他没有意识。你今晚无法见他,明天无法见他,甚至可能几星期、 几个月、几年无法见他。懂吗?要玛乔莉过来这里。这些女佣不好,其中一人拿不稳东西 ,另一人躲在床上。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头缩了回去。

艾略特慢慢拾起Nemo医生的所有物。远处的铃响已停止。冷风吹起,它在树叶间穿动,它从地上卷起秋天的丰熟气味;然后,在微风的坚持吹拂或一扇门打开,它带来更甜熟的风味。微香弥漫在屋里。然后,艾略特想起附近有半亩温室。那是扁桃树的气味,它的果实在七到十一月间成熟。

他带着Nemo医生的所有物进书房时,通往走廊的门正好打开,波斯崔克督察长带来两位新来者,这两人是威斯特医生和马休警佐。克罗少校跟着他们。马休聆听关于指纹和照片的指示,威斯特医生俯身看着马库斯·切斯尼的尸体。

克罗少校看着艾略特:“嗯,巡官?”他问,“为什么你突然离开?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巧克力盒如何被掉包了,先生。”艾略特解释。

克罗少校仔细聆听——“干净俐落,”他承认,“干净俐落极了。但即使如此——听我说,切斯尼从哪里得来那样的魔术袋?”

“你能在伦敦的魔术用品店买到它。”

“你说他特别去伦敦买的?”

“看来像是,先生。”

克罗少校走过去检查提袋:“这是指,”他沉思,“他筹画此表演已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巡官,”他似乎想踢提袋一脚,“我们愈调查,这表演变得愈复杂、愈难理解, 我们在哪里?我们得到什么?等一等!在切斯尼的表上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的,先生。还有三个。”

“那么去那里把问题问下去,”警察局长朝关着的双扇门望一眼,“但在你过去之前 ,我要问你,你是否注意到某物有点不对?”

“哦,真的吗?”

克罗少校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腕和食指,彷佛是在发表声明:“那钟有点不对。”

他们看着钟。威斯特医生已打开摄影用溢光灯察看尸体。钟的白面、铜饰及大理石白框又从壁炉架瞪视他们——时间是一点四十分。

“唉呀,我得回家了。”克罗少校突然说,“但——看那钟,切斯尼可能改变过那钟 ,他可能在表演前动了一番手脚。你记得吗?当表演结束,他关上双扇门,直到英格拉姆敲门要他出来谢幕,他才进入音乐室。在那段时间他能把钟拨回正确时间,对吗?”

艾略特怀疑:“我猜他能,先生。如果他想的话。”

“当然他能,没有更容易的事了。”克罗少校走向壁炉架,挤进死者的椅子后面。他把钟转过来,钟背对着他们,“看见那两项装置吗?一是上发条钥匙,另一是改变指针位置的栓头——喂!”他注视、凑近看,艾略特也凑上去。没错,在钟背面有小铜钥匙。但在该是栓轴的地方却只剩下一个小圆洞。

“钟被破坏了。”艾略特说。他凑近看。他能看见洞里一明亮的残栓,冷峻的金属背面在洞周围有新鲜的抓痕。

“它是最近才被破坏的,”他解释,“怪不得威尔斯小姐说她确定这钟是准确的。你知道了吧,先生?除非修理钟表者抵达,否则无人能改变指针位置。”

克罗少校瞪着钟:“胡说,”他说,“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了。像这样!”他把钟转回钟面向外,打开保护钟面的圆玻璃门,然后握住指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