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私下商议(第3/3页)

“传玛丽·胡弥。”

一名法警把安士伟带回被告席,开了门,把他放回他那开放式的兽栏里。有人从地下室拿了杯水来给他;他大口地喝着,可是在他听到H.M.传证人的话时,吃了一惊似地抬眼由杯缘看了出来。

前面一场讯问期间,玛丽·胡弥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她似乎突然现身在法庭,好像接送证人来往法庭的接驳车毫不迟疑或停留。安士伟已经是那种最后一分钟才出现的证人。而雷金纳·安士伟的表情变了。那种表情不像惊讶那么明显:只是有某种感知,好像有人在他背后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而他却不怎么想回头的感觉,他那长长下巴的好看面孔更显得消瘦;可是他装出一副愉悦的表情,手指缓缓地在水瓶上轻敲。他抬眼看了看被告——对方微微一笑。

玛丽·胡弥在走进证人席的途中,看了雷金纳上尉的后脑一眼,除了莫特伦警探之外,她是(或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到目前为止,证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她穿着黑色貂皮,艾芙莲向我坚持说那是刻意打扮的,不过她也许就是有那种蔑视和反抗的感觉,而且她没有戴帽子。她的金黄色头发,中分之后向后梳理得很整齐,强调出那张有着一对分开蓝眼的脸上那种柔和,以及特殊的性感。她把两手放在证人席栏杆上的方式是紧紧抓住,两臂伸直,好像她是在一架水上飞机上面。她的神态再也没有一点我先前见过的温驯。

“你在万能的上帝前发誓说你所提出的证言——”

“我发誓。”

(“她吓得要死!”艾芙莲低声地说,我指出她一点这样的迹象也没有,可是艾芙莲只摇了摇头,又再向证人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不论真相如何,单是她的现身就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甚至于连她看来娇小的身材也似乎强调了她的重要性。记者席上引起了一阵新的兴趣和骚动。让自己声音清晰都有些困难的H.M.等着这阵骚动平息;只有法官丝毫不为所动。

“嗯,哼!你的姓名是玛丽·胡弥吧?”

“是的。”

“你是死者的独生女,住在格鲁斯维诺街十二号吗?”

“是的,”她像个梦游者似地点着头。

“你是在索塞克斯的富瑞安,一次圣诞家庭酒会里认识被告的吧?”

“是的。”

“你爱他吗,胡弥小姐?”

“我非常爱他,”她说着,两眼很快地眨动了几下。如果说还可能有比先前更空洞的沉寂的话,那现在就充满了整个法庭。

“你知道他被控谋杀你的父亲吧?”

“我当然知道。”

“现在,夫人——小姐,我要请你看一下我手边的这封信,上面的日期是‘一月三日,夜间九点三十分’,也就是凶案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你能不能告诉陪审团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是的,这封信是我写的。”

这封信大声朗读出来,内容是:

亲爱的父亲大人:

吉姆突然决定明天早上到伦敦去,所以我想最好告诉你一声,他会搭乘我平常所坐的那班车——你知道的,九点由这里开车,十一点差一刻抵达维多利亚站。我知道他打算明天找时间去拜会你。

爱你的 玛丽敬上

又及:你会处理另外那件事吧?

“你知道你父亲有没有收到这封信吗?”

“知道,他收到了。我一听说他过世,当然马上进城来:就在当天晚上——他过世的那个晚上,你知道——由他皮夹里拿了出来。”

“你当时是在什么状况下写那封信的?”

“礼拜五晚上——你知道,就是那个礼拜五晚上——吉姆突然决定要进城去,要给我买个订婚戒指。”

“你有没有劝阻他,要他别进城呢?”

“有的,可是我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他会怀疑的。”

“你为什么想劝阻他去呢?”

证人舔了下嘴唇。“因为他的堂哥,你知道,就是安士伟上尉,在礼拜五傍晚动身去了伦敦,要在第二天去见我父亲;我怕他和吉姆会在我父亲家里碰头。”

“你不希望他们在你父亲家见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

“是的,有的!”

“是什么原因?”

“稍早之前,你知道,就在那个礼拜,”玛丽·胡弥回答道,“安士伟要我,或者不如说是要我父亲,付他五千镑的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