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截蓝色羽毛(第2/4页)

“那支箭有可能是以弓射出的吗?”

“不可能,绝无可能。”

“你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吗?”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何况,那个家伙的指纹是唯一的印子,留在——”

“我必须请你不要预先讨论到证物,傅来明先生。这支箭为什么不可能是以弓射出来的呢?”

“看看那个尾槽,又弯又扭的到了那个程度,根本不可能搭上弓弦。”

“你第一次看到那支箭在死者身上的时候,尾槽就是这副模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能不能请你把那个传给陪审团检查一下?谢谢你。现在已经证明这支箭是不可能以弓射出的了:你告诉我们说你注意到箭上有一层灰尘的地方,你有没有看到除了你认为是指纹的印子之外,还有没有任何其他地方——任何地方——有任何印子呢?”

“没有。”

“没有别的问题了。”

他坐了下来。那支箭还在陪审团之间传观,H.M.发出很长一阵大声清嗓子的声音,站了起来。世上的男音有千百种,而这种声音代表了宣战。这影响到了几个人,因为乐丽渡普静静地做了个意味强烈的警告手势,不知为什么把她刚才一直在细看的那份文件递了过去。整个房间都明显感到麻烦像风一样地吹来了,可是H.M.的开场却相当温和。

“你告诉我们说,在那个礼拜六晚上,你本来就要到隔壁去和死者下棋的吧。”

“一点也不错。”傅来明蛮横的口气好像在说:“那又怎么样?”

“死者是什么时候和你约好的?”

“大约是那天下午三点左右。”

“啊哈。说好是晚上几点钟呢?”

“他说七点差一刻的时候来吧,我们一起吃个冷盘的晚餐,因为屋子里其他的人都要出去了。”

“乔丹小姐跑过去找你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们说你已经出门来赴约了?”

“对,我是早了一点,宁愿早到也不要迟到。”

“啊,呃,来好好瞄——嗯啊——再看看这支箭。看看那三支羽毛。我想我这样说是对的吧?这些羽毛是装在箭杆的边上,离尾槽大约有一吋,而每根羽毛都大约两吋半长?”

“对的,箭羽的大小不一定,不过胡弥喜欢最大的那种。”

“你注意到中间那支羽毛相当利落地从一半的地方拉脱了吧,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傅来明怀疑地望着他,在那把红胡子后面露出警戒的神色。

“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你听到证人戴尔说,被告在六点十分走进书房的时候,所有的羽毛都没动过,都是完整的吧?”

“我听到了。”

“当然啦,我们全都听到了。因此,这支羽毛想必是在那个时候到发现尸体之间的那段时间里弄破的了?”

“是的。”

“如果被告从墙上抓下那支箭来,握住箭杆中间的部位,刺向胡弥,你想那羽毛是怎么弄断的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在挣扎中弄断的吧。胡弥看到箭刺过来,就伸手去抓箭——”

“他伸手去抓威胁到他的箭头相反的另外一头?”

“有可能呀。要不然也可能是箭从墙上挂钉上抓下来的时候扯断的。”

“这是另外一种说法。那支羽毛断裂的原因:一是在挣扎中扯断的,一是在箭从墙上拉下来的时候弄断的。啊哈。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那截断裂掉的羽毛在哪里?你们搜查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找到?”

“没有,我没有找到;可是一小截羽毛——”

“我告诉你,所谓的这‘一小截羽毛’可是有一又四分之一吋长、一吋宽哟。比半个克朗的铜板要大多了。如果地上有半个克朗的铜板,你一定会注意到吧?”

“是的,可是那又不是半个克朗的铜板。”

“我说这还要大多了,而且还染成了亮蓝色,对吧?”

“我想是的。”

“书房里的地毯是什么颜色?”

“我想我记不得。”

“那我可以告诉你,是浅棕色的;你接受我的说法吗?好。而且你也同意说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吧?啊哈。可是你很仔细地搜索过那个房间,却还是没找到那少了的一截羽毛?”

到目前为止,这位证人似乎对他自已的才智非常得意,刻意表现,偶尔还挑挑他口角的胡子。现在他不耐烦起来。

“我怎么会晓得?也许卡在什么地方了,也许现在还在那里。你为什么不去问一问那位警探?”

“我是要去问的。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喜欢的射箭方面的资料,就拿箭尾的三支羽毛来说好了,它们都有什么有用的地方吗?还是只是装饰而已?”

傅来明似乎很吃惊。“当然都有用处的,它们以等距装置,和箭矢进行的方向平行:这些你都看得出来。羽毛自然的曲线能让箭在空中转动——咻!——像这样!就像长枪的子弹。”

“是不是总有一支羽毛的颜色和其他的不同,像这支?”

“对,那叫标羽;让你知道把箭搭在弦上的什么地方。”

“你买箭的时候,”H.M.继续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梦幻,对方则瞪视着他,“箭羽都已经装好了吗?还是要你自己装上?”

“一般来说,都是已经装好的。当然的嘛。不过有些人喜欢装上自己的那种羽毛。”

“我想死者就是这样的,对吧?”

“不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的,可是他用的是另外一种。大部分的箭用的都是火鸡的羽毛。胡弥喜欢用鹅毛,而且要自己来装:我猜他是喜欢那种用灰色鹅毛的古老传统。这些都是鹅毛。那个做杂工的桑克斯通常会帮他装上。”

“而这个小东西,你称之为标羽的,我听说他还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染料,是他自己发明的,来给这种标羽着色。对吧?”

“对,他就是这样弄的,在他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H.M.说着兴致高昂起来,“他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在哪里呢?把房子的平面图拿来指给我们看。”

陪审团里响起一阵骚动,很多人把平面图打了开来。我们这些旁听的也有人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在他那件评价不高的袍服袖子里暗藏了什么乾坤。鲁道夫·傅来明用一根长了毛的红红手指点着,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就是这里。那是后花园里的一间独立小屋,大约离主屋有二十码。我猜以前大概准备弄间温室吧;可是胡弥并不喜欢那种东西,那里有一部分是玻璃的。”

H.M.点了点头:“死者在那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呢?”

“他的射箭装备。弓啦,弦啦、箭啦、拉弓用的手套啦,这一类的东西。老桑克斯也在那里给箭羽染色,用的是胡弥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