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而且,我算不上什么鉴赏家,”贝拉皱皱鼻子,“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懂品评男人,但轮到给自己挑丈夫时,看看我那糟糕的品味。”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沙利文夫人,关于你过世的先生……”

贝拉耸起肩膀说:“看在老天的分上,医生,别那么说。别称他为我‘过世的先生’。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起来像是引自《家用圣经》的话。叫他巴里好了。”

“不过我亲爱的,问题就在这儿。他不叫巴里,也不姓沙利文,明天他们在死因听证会上将会向你拋出这一事实。所以我最好事先告诉你。”

夕阳的余晖仍挂在天空,但花园已经开始变黑。贝拉把头稍稍偏向一边,定在那儿不动了。她全身肌肉绷紧,好像随时准备站起来逃跑。

“这么说,那老头子说的终究没错。”她说。

“你所说的那个老头子一贯正确。再告诉我一件事,你是不是和昨天感觉一样——还是觉得其实并不爱你丈夫?”

“我最好先离开!”莫莉说着站了起来。

“不,别走!”贝拉坚决地叫道。她转过身向莫莉伸出左手,莫莉握了上去。这两个人,一人着绿,一人着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美丽的剪影映在花园暮光之中。

“我说的任何事,”贝拉继续道,“以及我想的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讲出来。你别走!”

“好吧,贝拉。”

“至于和那混蛋的感情,”贝拉对我说道,“和昨天一样,甚至更进一步。当然,他死了我很难过,但说到和他相爱与否……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很想咬着枕头号啕大哭……”贝拉看了看莫莉,“你是人们说的那种好姑娘,宝贝儿,你是不会明白的。”

“也许我不明白。”莫莉同意道,用不解的目光打量着贝拉。

”医生,别担心了,”贝拉坚决地说,“你看这小丫头穿寡妇丧服了吗?我可是情窦未开、未解恋爱滋味的小女人,才二十八岁而已。”

我忍不住放松地吸了口气。

“你丈夫的真名是雅各布·麦克纳特。他打算和温莱特夫人私奔。他们准备坐华盛顿号班轮离开英国,班轮本周晚些时候将从哥尔韦港出发前往美国。”

“我就知道!”贝拉睁大眼,沉默了半晌后叫道。她用右手拍着大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才没胆子自杀!”

然后她马上又说:“雅各布·麦克纳特夫人,噢,我的天哪。”说完大笑起来。

“你显然从没见过他的护照或外国人登记证。不过如果你们不去旅行,也不会想到去看这些证件。”

“但等一下!”

“怎么了,沙利文夫人?”

贝拉举起一只手遮住眼睛。

“我记得那艘船。我们谈起过它。巴里说:‘亲爱的甜心,我想带你离开这里去美国,但我们没那个钱。’我猜那娘儿们有钱,但她怎么上得去那条船?她是英国人,又没和巴里结婚。”

“她用假名申请了新护照。某位职业人士替她的个人资料做了保……”

“难怪有那些旅行箱!”莫莉叫声不大,但她着重的语气让我们两人都转头朝她看过去。

“卢克医生,你刚刚所说的,”莫莉说道,“一点也不让我惊讶。我说过有新闻要告诉你。这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村落了。今天早上有个渔夫打鱼时在网中发现了某样很重的东西,后来发现是个旅行箱——灰色皮质旅行箱一里面装着女人衣物。我还没见到那东西,但我想自己能猜到它属于谁。”

(这肯定是消失行李的一部分。我热切希望这消息能尽快传到克拉夫耳朵里。不过他固执得很,不容易说服。)

“他们是在哪儿发现的,莫莉?”

“我也没听得太真切。大致上是离温莱特家半英里的某处。”

半英里……

“但是,等一下!”贝拉再次叫道。她像个庙堂舞者一样精心摆了个姿势,把手从莫莉手里抽出来,说,“我还是不明白这娘儿们怎么搞到护照的。不是需要出生证明吗?”

“是的,她需要。只不过她用了原来那份加拿大的出生证明,对护照宫员声称自己从未结过婚。不过职业人士推荐信必须是真实的,以防护照官核査。”

“谁替她写了推荐信?”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

这个,亲爱的,他们现在坚持说这个人是我。”

两个姑娘都盯着我看。

“听着,这事儿有点复杂。威利·约翰森可能不是唯一一个面临牢狱之灾的人。下一个可能就是我。”

“卢克医生,你在笑!”莫莉叫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亲爱的,我这是小说家们所说的苦笑。除非今晚出现奇迹,明天上午的死因听证会上肯定有场好戏。别怪我不事先警告你们。”

“好戏?什么好戏?”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和我坚称这两人在即将私奔的当口儿死于谋杀。不过我们没有丝毫证据证明。”

“相反的,克拉夫有大把证据证明这两人是自杀。他坚称两人事到临头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私奔了。而有翔实的证据支持——因为两人没有带走钻石,他们未来唯一的生活来源。他坚称——目前看来确实如此——两人自杀了。然后他会提出我从现场偷走了手枪,事后处理掉了巴里的汽车,因此造成了他罗曼蒂克地称之为自杀之谜的谜团。”

莫莉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但你没这么做,对吗,医生?”

“莫莉,不会连你也怀疑我吧?我当然没干。”然后我向她们陈述了事实概况。

“听着,”贝拉激动地点燃另一支香烟,动作很大地从嘴上拿开,“他们不会是想说,星期天晚上几乎把我淹死在沼泽中的那个家伙就是你吧?”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该死的废话!”袖珍维纳斯叫道,“天哪,那男人哭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哭得呕心泣血!我听见了!”

“不幸的是,沙利文夫人,像我这把年纪的人情绪多变,脾气不是总能受控制。今天他们在指责我的时候,我气得差点哭起来,而且……”

贝拉绷紧下巴。

“让我坐到那什么的证人席上,”她用了个猥亵的字眼来形容证人席,平常你可不容易听到别人如此形容,“让我来告诉他们几件事,保准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这就是了,亲爱的,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别说我没警告你:在验尸官面前记得注意控制你的语言。他是个苏格兰长老会信徒,莫莉父亲的朋友,记住你的身份是一个悲伤的寡妇。别再多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