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5页)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罗杰·波雷和布鲁斯·兰瑟姆,他们俩也没发现她。也许是暴风雨渐趋停息的缘故,二人的嗓音此时听来都大得近乎残忍。在这石屋里,他们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好似歼击机连珠炮开火一般。

“你杀了她们,对不对?”

“杀了谁?”

“我的姐姐,还有其他女人。难道你太忌惮我,所以不敢承认?”

“我会怕你不成?”波雷大吼,“不错,是我宰了她们!那又怎么样?你永远都证明不了,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把她们放在哪里。”

“哦,是吗?”布鲁斯大喊,“那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们就在……”

话音未落,布鲁斯便猛扑上来。

布魯斯的手从身后亮出,甩出一团在灯光里看去黑糊糊的东西。那是之前一直蒙在女尸脸上的那条湿围巾。布魯斯将其一把掷到波雷脑门上。

这一出手的迅捷程度足以擒下一条眼镜蛇,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小半拍。波雷的左手仓促地挥开围巾,右手随即一刀刺向布魯斯的肋骨。但布魯斯的左臂已经杀到,如同剑客擅使的格挡那样,铁钳一般硬是牢牢拧住波雷的小臂。

随即布魯斯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先是重击他下颌右侧,然后猛捶左腹部,最后又使劲给了下颌一拳。

“搞定了!”布魯斯大口喘气,“抓到了!”

但他并没成功。

有人——可能是齐特林先生——绝望地咒骂了一声。因为罗杰·波雷倏地往后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但他那把刀却恰好就在手边。他猛一吸气,如同一只印度橡胶制成的野猫挺身从地面弹起,手中的刀依然寒光闪闪。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波雷却再次狂笑不已。

正在这当口,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拍拍丹尼斯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房间。丹尼斯紧随其后。

“够了,孩子,”H.M.对波雷说,“最好把刀放下,不然我们三人就得拿你的脑袋当板凳了。”

布魯斯气疯了:“走开!”他咆哮道,“这是我的事,走开!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制服他吗?”

“不,”波雷说。

他缓缓后退到小房间的门口,艰难地笑着。吃了一顿臭揍之后,他的下巴肿得老高,青一块紫一块,黄色的灯光直直照在脸上,像是给双眼和额头罩上一张面具。

他离达芙妮·赫伯特不到三英尺,但却没看见她。

“想制服我?”他说。

“咱们接着来?”布魯斯语调温和。

“怎么着都行。”

“住手!”H.M.大吼,“我告诉你……”

“抱歉,老怪物,这是私人恩怨。”

“这次当心你的脸,我可警告你。”

刀光一闪,波雷往身旁一瞥——发现了达芙妮。

屋里的一切动作,甚至就连他们的呼吸,都在一瞬间静止了。H.M.和丹尼斯原本一左一右走向布魯斯,此时也都僵在原地。风雨都已销声匿迹,更显得屋内静得骇人。

“亲爱的!”罗杰·波雷说。

见达芙妮惊惧交加,他的表情顿时难以形容地温柔动人,甚至连身形也显得高大了几分,俨然一位溺爱女儿的老父亲,而不再是十余年前那个优雅迷人、意气风发的波雷了。

“我已决定离开,”他脱口而出,“早在下午来这儿之前就下定决心了。新的去处,新的角色,我该不该说还有新的乐趣?你一定会和我同行吧?”

“跟你走?”布鲁斯瞪大了眼喊道,“跟你走?喂,她可是触发警方这个圈套的人!”

“安静!”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断喝,但为时已晚。

“你……说什么?”

达芙妮棕金色的秀发凌乱披散,裙子与外套上都污迹斑驳。她紧贴墙壁站着,恨不能穿墙而走。灰色的眼眸一片茫然,但胸脯急遽起伏。罗杰·波雷拎起她的一只手,无比和蔼地用自己执刀的那只手抚摩着它。

“听着,嗜杀的朋友,”布魯斯·兰瑟姆几乎在愤怒中丧失了理智,“达芙妮从没真正爱过我,但她自己并没意识到。我也一样弄不清自己的感觉,直到……不管怎样,反正你早该滚去布罗德莫③了,达芙妮天天提心吊胆,再也不愿让她母亲和你在一个屋檐下多呆一天。她写给我那张‘我爱你’的字条,只不过是引你出洞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搞清楚了没有?”

“了解。”波雷说。

他的刀锋亮出最后一道光芒。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道,是因为早在他话音未落之时,身后黑漆漆的门里便突然伸出一条手臂,轻轻松松就锁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又一条手臂极为娴熟地将波雷的手腕拧到背后,紧接着把波雷的小臂一扭,令他疼得龇牙咧嘴,刀子也应声落地。

两名警员毫不客气地将波雷从后面带走了。马斯特司总探长同时现身,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结实的警探。

“呼!”马斯特司如履薄冰般躲闪着H.M.的目光,“我还以为——呼!——还担心我们来迟了一点点呢。”

“喔,”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的呼吸声都在哆嗦,“你怕来迟了一点点,嘿?你怕你们来迟了一点点?”

“喂喂,别大发雷霆嘛,爵士!”马斯特司仿佛也被这里疯狂的气氛感染,大吼起来:“我们的车陷在泥潭里了,暴雨把路面糟蹋得不成样子。我从没这么狼狈过,好在没铸成大错。”他停了一下,“我们接到一个从克罗布拉打来的电话。”

H.M.的双手垂到身侧。

“克罗布拉,”他念叨着,“喔!安吉拉·菲普斯?”

“没错,爵士。但她已经是——”马斯特司匆匆瞄了达芙妮一眼,咳了两声,“无论如何,我们会从总部派一名病理学家去检验遗骸。”

“在我说的那地方么?”

“噢,啊。正是那里。”

H.M.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摘下帽子,威严的脸庞如释重负,潮水般的咒骂几乎就要喷薄而出,那一堆污言秽语估计能把十几个大喇叭给比下去。但还不到时候!

他碰了碰丹尼斯的胳膊。

“孩子,”H.M.温和地说,“今天下午你一直纠缠于某个问题,而我那时还不能告诉你(该死的,我不能!)是因为,那说不定只是我异想天开而已。这个问题就是:兰瑟姆的便袍究竟有啥奥妙?”

“然后呢?”丹尼斯问。

布魯斯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贝莉尔·韦斯轻轻走进房里,来到布魯斯身旁。

“你还记得那便袍放在什么位置吗?”H.M.问。

“什么位置?就在长沙发一角嘛,布鲁斯把它扔在那儿的!”

“嗯哼,那么睡袍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呢?一眼就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