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3/3页)

如果布魯斯动作够快,赶紧把该搬下来的东西搬下来的话,两分钟之内他们就能上路。丹尼斯跳出驾驶座注视着楼上。

“好了,老伙计!”一个低沉的声音宽慰他。

旅馆白色的外墙在阴影里毫无生气,映衬着布魯斯模糊不清的轮廓。只听得布魯斯的脚步嘎吱嘎吱又慢又沉,不时在楼梯上停顿一下。他总算下来了,手臂下抱了个东西——那女人的头发垂散开来。

“快打开后座门,该死!”布魯斯低吼,“我腾不出手。”

丹尼斯拉开后座车门,双眼始终游移在吸烟室里那褐色钟面上。现在随时都……

布魯斯深吸口气,猛一发力,将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的尸体抛进后座。二人身后的灯光似是有意刁难他们,愈发显得刺眼;挂钟更是嘀嗒嘀嗒走个不停。

“关上门,”丹尼斯低声说,“我们快走!——你怎么了?”

布魯斯一脚踩在车门边沿,两手撑住座位,喘着粗气,似乎有什么刚刚忽略了的要紧事正折磨着他。只见他瞪大了眼,紧咬下唇,突然跳起身来轻轻跺了跺脚。

“她的手包!”他说,“我忘了拿她的手包!”

“可是我们不能……!”

“就等一下下。”布魯斯哀求。

他又返身上楼去了。

(五点五十二分。)

透过吸烟室的窗户,可以看见那个肥胖的黄头发侍者用块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桌子。挂钟无情地扫过毎一秒,令人心焦如焚。后座车门大敞着,仿佛要昭告天下内里装的是何等货色。

(五点五十三分。)

“布魯斯!”他又不敢大声喊。

又过了一段宛若永恒般冗长的时间,他才听见布魯斯快步下楼。布魯斯身上那件睡袍衣角飞扬,手里挥舞着一个棕色的皮革手包,上面还用带子系着一副手套。

“找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将手包也扔进后座,“不知是哪只猪把它塞在衣柜里头,我好一通找……”

“别管了!快上车!”

“我只想安慰你,老伙计,我这么做是有充足理由的。目的地离此不远,但必须提醒你,我们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等到……”

丹尼斯又发现布魯斯停住了,若有所思,双手伸向他那件睡袍的衣领。

“基督在上,布魯斯,又怎么了?”丹尼斯声音虽不大,但却能听出竭力压制下的焦虑狂躁。

“这件睡袍,老伙计,我可不能穿成这样在村里跑来跑去。如果有人拦住我们,看起来就搞笑了。再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服。”

然后他又上楼去了。

我们平时在赶火车或是上剧院的时候总会遇上这种事。我们在门边手拿帽子等候,某某人回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出门的程序总也没完没了。光在平时这就够让人抓狂的了。但如果类似情况发生在你毫无预警地被卷进一场涉及牢狱之灾的冒险,全部命运可能就取决于那宝贵的几秒钟的这种时刻,就反倒真有些令人要歇斯底里大发一笑的冲动了。

(五点五十七分。)

丹尼斯在车旁来回走动,如热锅上的蚂蚁。

假如布魯斯是无辜的,他想干什么?那句“如果有人拦住我们”在丹尼斯脑子里打转。他们每一步都将危机四伏。当然,一名警察一般没什么理由会去拦下车并检查后座。话虽如此……

毯子,防水布,随便什么能拿来盖住尸体都好!

车门依旧大刺刺洞开,丹尼斯扑进车里,借着极微弱的月光摸出一支小手电,打开开关,返身爬进后座。

有块用作坐垫的毯子随随便便落在车里几件工具之间。他厌恶触碰到尸体,甚至是那外套也一样,只得拿起毯子笨手笨脚地草草将其盖住。

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的嘴张得大开。当他将毯子拉上去,使尸体微微动弹时,发现尸体前额与脸颊周围那红色的皮革椅面上沾有少许细沙。他注意到了这一点,直觉深处多少胃出几分莫名的不协调感,但已经没时间去注意这些了。

背后凭空响起一声:

“福斯特先生!”

这是伦维克中校的声音。


①“猎月”(the Hunter‘s Moon)又有“血月”(Blood Moon/Sanguine Moon)之称,是紧接获月(the Harvest’s Moon)后的笫一个满月,也就是十月份的满月。这一次满月一般比一年中其他的满月看上去要小一些、光芒也更偏黄一些。

②The Ancient Mariner,英国著名诗人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1834)创作于1797——1799年间的长诗,记叙了一名水手在一次远航中遇到的许多超自然现象。在这首经典长诗的开头,水手拦住一位正赶去参加婚礼的过路人,开始讲述自己在航程中的所见所闻。路人先是困惑而厌烦,后来便逐渐被水手的经历深深吸引。布魯斯这里用这首诗来比喻贝莉尔巧妙地缠住赫伯特父女。

③俄罗斯台球(Russian Billiard)又名“金字塔”(Pyramid),是在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和芬兰流行的一种桌球。母球一顆,为红色或黄色;子球共十五顆,均为白色。球的质量略重于西方流行的其他桌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