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4页)

“亨利爵士。”贝莉尔温柔地招呼。

瞥见H.M.的表情,丹尼斯不禁险些爆笑出来,但顾及H.M.正在气头上,便硬生生忍了下去。

因为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一点也不。

H.M.怒意顿消,一下子就泄了气,尴尬之余缓缓走回球道,手里拨弄着球杆。

贝莉尔翻过栅栏走向H.M.。一片空寂之中,她踏过草坪的沙沙脚步声清晰可辨。

“您到这里多久了?”

“我?”H.M.说,“噢,差不多两星期吧——我是来打髙尔夫的。”他忙不迭解释。

“这期间您一直就在干这个?”

“没听懂你的话,小姑娘。”

贝莉尔忽然指向球场尽头:“您该不会是住在……”

“皮靴旅馆?喔,”H.M.盯着手中的球杆,紧蹙眉头,“不是。你知道吗,我从前曾见过你的朋友布魯斯·兰瑟姆一两次。”

“不错,”贝莉尔点点头,“从上次布魯斯在化妆室里说的话,我也猜到你们见过面。”

“那么,很自然地,我也就无意插手他在此地的计划。我是来度假的,小姑娘,仅此而已。”

他们之前横穿的那条白色道路想必通往艾德布里奇。伴随一阵马达声,路上开来一辆老式的出租车。心下不安的丹尼斯一手提着贝莉尔的皮箱,另一手提着自己的,完全没注意到出租车忽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更为不妙的是,从后座里跳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斯特司总探长。

“啊,爵士!”马斯特司冷冷地招呼。

他付了车钱,砰的一声更加冷酷地把车门甩上。

“我们又见面了,”马斯特司说,“好,很好,非常好!根本没人告诉我应该在艾德布里奇前一站下车。否则——”

“原来您也在这趟火车上?”丹尼斯问。

“啊,”马斯特司勉强挤出个笑脸,“可惜警察的出差津贴供不起一张头等车厢的票价,福斯特先生。喂,亨利爵士!”

他翻过栅栏,布魯斯紧随其后。而H.M.还是一动不动。

“马斯特司,你这条海蛇,”H.M.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去他娘的,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你!”

探长收住脚步,狠瞪着他。

“没想到我会来?那你他妈的为啥写信给我说罗杰·波雷果真就在此地?”

死一般的静寂。

丹尼斯手中的皮箱掉到地上,他抓住贝莉尔的手曾按了按以示警告,成功挡住了她将要出口的那一声尖叫。不过马斯特司忙于考虑其他事,并未注意身边这二人。

“不管怎么说这案子也是归我负责的,难道你以为我会说一句‘噢,啊?’然后就忘诸脑后?你他妈的早该想到我会来,不是吗?”

“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除非,该死的,除非我来了灵感!”

“这人果真是波雷?”

“噢,没错。”

“你能证明?”

“我想是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

“马斯特司,”H.M.挠挠下巴,沉吟道:“此时此地,有些事得先和你通个气,”然后他径直望向贝莉尔和丹尼斯,“你们两位年轻人也该听一听,这样才公平。我说,马斯特司,要不要我先给你大略讲授一下‘如何藏匿尸体’这一课题?”

“你说呢?”马斯特司倒吸一口冷气,“求之不得!”

众人身旁秋意已浓,一片沉郁肃杀气象。栗子树的叶片已大半凋零,每当阴沉沉的球场上又一阵轻风袭来,便又开始不安地颤动发抖。

H.M.舒舒服服地坐到一个树桩上,摘下那难看的软帽一甩手抛进草丛,然后又随手将那根中号铁杆扔到脚边的球袋上。他端坐了片刻,盯着自己的鞋,想必是在整理思绪。随即他吸了吸鼻子,从眼镜上方打量着马斯特司。

“首先,”他说,“我们来考虑一下普通的凶手在杀害被害人(这里说的被害人都指女性)之后会采取什么策略,将尸体藏起来并且伪装成谋杀从未发生一样。能跟得上吗,孩子?”

“当然!”

“好!”H.M.说,“通常情况下,凶手都笨得可以,十件案子中有九件凶手都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们不是把尸体埋到住处数英里之外好让自己相当安全,而是……马斯特司,你们警方毕竟不可能把全国每平方英尺的土地都翻过来……而是,我要着重强调,这蠢材总要把尸体埋在自己房子底下,或者花园里。

“道格尔③这么做,克里平④这么做,诺曼·索恩⑤也这么做。你看,出于某些不可思议的原因,凶手总觉得如果尸体就在近旁他才安心。而你们警方也深知这一点,马斯特司,这正中下怀。对不对?”

马斯特司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噢,啊。这话不假。他们就栽在这个地方。”

H.M.点点手指头:“但是,孩子,个别时候,凶手并不完全是个蠢材。就拿波雷来说吧,你挖掘出来的那些关于他在以杀害女人为业前生活情况的资料,我极感兴趣。”

贝莉尔颤抖不已。H.M.牢牢盯着她,令她更为窘迫。

“小姑娘,波雷出身于一个良好的家庭。”

“为何告诉我这个?”

“难道你不感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但是……”

“波雷的家人都已亡故,”H.M.说,“他出生在牙买加,父亲是当地行政长官,他们多年来都称其为总督。少年时代,他研习法律,悟性惊人;而且他还是一位一流的业余演员,但问题在于他学的是法律。

“据了解,他颇擅长设计各种狡黠的手段去钻法律空子,说得学术一点,就是巧妙规避法律。这是他走上的一条歧路,还有另一条。他在青少年时似乎就被自己对女性特有的一种自卑情结所困扰。”

“自卑情结?”贝莉尔惊呼,“对女性?”

“嗯哼。总以为女人看不起自己。天哪,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但他确曾因这方面的问题麻烦缠身,是个黑人女子。为掩盖那一丑闻,他在二十年代中期匆匆逃来英国。我说,马斯特司,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既动人又有趣吗?”

马斯特司既怒且惑,把刚掏出来的笔记簿又塞回口袋里。

“‘有趣’,”他骂道,“噢,啊!也许吧!可这也没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对不对?”

“哦?你看不出来里面的联系吗?”

“我不明白!”

H.M.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孩子,就来谈谈我的第二个观点吧。先不提前三起谋杀,安吉拉·菲普斯、伊丽莎白·莫斯纳尔还有安德蕾·库珀。把注意力集中到十一年前托基那场勾当上。

“波雷化名R.本尼迪克特,租下一间带家具的平房,与新婚妻子前往同住。当地警方心生疑窦,派人于夜间在该平房周围进行监视。七月六日晚,这位迷人的蓝胡子⑥再次出手,扼死了本尼迪克特太太,并于次日一早扬长而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