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母体(第3/3页)

为了模拟母体中的环境,我甚至还将浴室里的墙壁涂成了血红色,间接夹杂了几根貌似血管般的图形。

可是,躺在这样的浴室里睡觉,已经渐渐不能满足我的心理需要了。

无数次梦里,我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了母体中,在羊水的包裹中酣然畅睡。

要怎样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呢?我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能让自己变成婴儿般大小,钻进一个孕妇的肚子里,那就好了。

让自己变小,显然是不可能的。尽管明知道这一点,但每当我走在路上,一看到孕妇,便会不由自主地盯着人家看,甚至还尾随别人。有好几次,我都莫名其妙跟着孕妇来到妇产科医院,导医小姐还以为我是孕妇的家人呢。

不过,有时我真是这样想的,如果能把一个孕妇劫持到家里来,剖开她的肚子,取出腹中的婴儿,然后钻进她的体内,让她的身体包裹着我,包裹得密不透风,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感觉呀,就如同在母体里。

这样的感觉,只要能维持一秒钟,都能让我体会到莫大而又圆满的幸福。

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我,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将这个念头付之行动。

那一天,我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在衣兜里藏着一柄铁榔头,走进妇产科医院。刚进医院,我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孕妇,她正坐在一间手术室的门外,等待着医师的召唤。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微笑。

好,就是她了。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她对面的等待椅上,假扮成某个孕妇的家属。我想等她进了手术室后,趁着没关门的时候也尾随而入。当然,我得先用榔头敲晕医生,然后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慢慢对这个高挑的孕妇实施自己的计划。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这个孕妇终于被叫进了手术室中。

我立刻站起了身,将榔头藏在了身后,准备跟着她一起走入手术室里。

她已经走进了手术室,我清楚地看到一个女医生为她端来了一把软椅子。接着,医生走到门边,准备关门,这是我最好的机会,只要我扬起榔头,在门边将女医生击晕,就能完美地实施计划。

就在我准备实施行动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走过我的身边,在我之前挤到了手术室门前。这个男人身材很矮小,戴着一顶棒球帽,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就是在这个角度,我清楚地看到他把一只手藏在了背后,在那只手里,竟也拎着一柄铁榔头。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人扬起了手,一榔头就将女医生敲晕在了地上。女医生发出一声惨叫,前额涌出了汩汩鲜血。

我出奇愤怒了!这个戴棒球帽的家伙,为什么要袭击手术室里的女医生?难道他与我有着同样的爱好,他也想寻找在母体中的幸福感觉吗?可这样一来,女医生的惨叫声一定会引来医院保安,而我想要做的事也得前功尽弃了。

可我计划了这么久的行动,就这样被他破坏吗?

不行!显然不行!

我说过,只要能让我感觉到一秒钟的幸福,这辈子也值了。是的,一秒钟,只要能在母体里呆一秒钟,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我站在这个人的身后,从衣兜里摸出榔头,高高扬起手,重重砸在了他的后脑上。

接着我冲入了手术室中。我看到那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孕妇,瑟瑟发抖地站在窗边。她的双手紧紧捂着腹部,一双镶嵌在苍白面孔上的眼珠,无助地望着我。

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在她的后背上。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身形变作了一道剪影,一道金光闪闪的剪影,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脖子边缘那一圈细嫩的绒毛。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她就像一尊女神的雕像,伫立在我的面前。

她现在的模样,不正意味着伟大而又圣洁的母性吗?即使在生命遇到危急的时候,她的双手也是紧紧捂着腹部保护胎儿的。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柄利剑刺穿。

在母性的光辉下,我发现自己真是丑陋,我竟想杀死一个孕妇,然后钻进她的体内,寻找母体中的感觉。

蓦地,我跪倒在了圣洁女神的脚下,我为我的羞愧,而放声大哭。

5

王富贵,男,19岁,医院保安

我听到人工流产门诊手术室那边传来了骚乱声,立刻与几个保安部的同事冲到了医院二楼。

手术室的门开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矮小男人趴在门外的地上,他后脑有个血洞,正在涌出鲜血。在这个人的右手中,握着一柄铁榔头。

在手术室的门里,杨巧音医生也倒在地上,她是因为前额受到重击后晕倒的。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前额处的伤口还在出血。

手术室中,站着一个来做引产手术的孕妇,她长得很高,起码有一米七五。虽然她是孕妇,但四肢却纤瘦得离奇,眼神也涣然无力。此时,她正捂着自己的腹部,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无助。

在这个孕妇的身前,还跪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留着长发,手里也拿着一把铁榔头。此刻,他跪在孕妇的面前大哭着,就像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小孩。

有目击证人说,那个戴棒球帽的矮小男人无缘无故袭击了手术室的杨医生,那个男人正想继续施暴的时候,穿着风衣的另一个男人突然出现,用一柄榔头制服了他。

或许这个男人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吧?可他手里为什么也会有一把榔头呢?而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在孕妇身前哭泣呢?我猜,他一定是这个孕妇的丈夫吧,他想以痛哭的方式让孕妇放弃引产手术,留下腹中的宝宝吧。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才懒得关心,我只关心手术室大门内外的这两摊血迹,要怎么样才能弄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