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么怕啊(第2/2页)

就像今天一样。

下了车,桑枝站在路边,手指捏着书包肩带,看着对面的三中校门,她还有点挪不动步子。

“桑枝,等你下午放学,爸爸来接你哦!”桑天从车窗里探身出来,冲她招手。

那副笑容实在有点扎眼。

桑枝哼了一声,自己往前面的斑马线走。

她从来都没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害怕踏进学校大门的感觉。

但在校门口来回犹豫好久,桑枝听到预备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迅速地冲进了校门,在跑上教学楼四楼的时候,她又停在了走廊上,踌躇着不敢走进高二三班的教室里。

“桑枝?”封悦正啃了一口面包,往玻璃窗外望的时候,没瞧见老师,却瞧见了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的桑枝。

“桑枝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封悦推开窗,朝她招手,“你快点,等下班主任来啦!”

桑枝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教室门这边走过来。

封悦咬着面包,眼见着桑枝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走进教室里,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她连忙凑过去问了一句:“你好点了没?”

桑枝点了点头。

“那就好,”封悦说着,又想起来那天的事情,就又道:“你那天忽然晕倒可真是吓死我了……”

桑枝闻言,干笑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她抬眼却见教室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落在她眼里的,仍是那样一张干净无暇的面庞。

桑枝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这一整天的时间,桑枝都一直僵硬着脊背,连打瞌睡也没敢。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能发现他的存在,所以他就要来杀人……灭口?

桑枝浑身一抖。

窗外的阳光渐渐不再那么刺眼,转而晕染成天边一片暖黄的颜色,温柔又绮丽。

因为是下课时间,桑枝趴在自己的臂弯里,调整了一下角度,睁着一只眼睛往后瞟了瞟。

只是这一眼,桑枝却发现他此刻正偏着头,像是在看谁。

桑枝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那不就是中午才过来学校,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两节课的……孟清野?

……他为什么要盯着孟清野看?

桑枝稍稍皱了皱眉。

而那边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那双冷淡的眼瞳就那么直勾勾地望向她。

桑枝一下子就像是被火燎了尾巴的小动物似的,瞬间把脑袋冲进埋进臂弯里,双眼紧闭,动也不敢动。

一直到放学,桑枝都没敢再往后看一眼。

走出校门后,桑枝就站在人行道的绿荫下等着桑天好过来。

但当她不经意地往四周张望着的时候,正见孟清野正打着哈欠从校门里走出来,校服外套懒懒地搭在肩上,他一手插在裤袋里,直接往对街走去了。

而那位被叫做周尧的新同学,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始终隔着适当的距离。

那一瞬,桑枝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许多她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的杀人场景。

难,难道……

桑枝怔怔地看着就要消失在对街的那两抹人影,她指节稍稍用力,攥紧了书包肩带。

在狭窄潮湿的小巷里,空气里都是灰尘的味道。

容徽垂着眼帘,似是漫不经心地瞧着自己手指间细微闪烁的淡金色光芒。

再抬首看向这个站在他眼前的少年。

脑海里有关于十五年前的陈旧记忆似波澜微泛,那许多张面庞如今想来,仍旧令人憎恶。

他的眸底像是拢着朦胧不清的寒雾,却又像是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有片刻的迷茫。

目光停在他眼前这个少年的脖颈间良久,

微青的血管在浅薄的肌肤之下,痕迹仍旧隐约可见。

他指节微动,

忽然伸手。

却是此刻,似乎有人冲破了结界,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一只手,准确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彼时,原本戴在孟清野脖颈间的那枚玉坠周身忽然凝聚起一阵强烈的淡金色光芒。

光芒盛大,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星星点点的光影凝成了一道符纹,却又好像在瞬间被空气生生割裂,一半刻进了容徽的手掌,而另一半则印在了那个握住他手指的人的手心里。

“啊啊啊!!”

桑枝眼见着自己的手心着了火,她吓得惊声大叫,骤然松开了他的手。

女孩儿带着哭腔的惊叫声就在耳畔,容徽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终于多了几分细微的烦躁之色。

又是她。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上蹿下跳,鼓着脸颊去吹自己手掌里燃烧着的火焰的女孩儿。

他讨厌她的聒噪。

手心的火焰终于熄灭,桑枝跪坐在地上,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转脸又看见容徽站在那儿,正低睨着她。

她嘴唇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见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那清晰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好像踏在了她的胸腔,碾着她的心脏。

当他俯下身来的时候,桑枝忽然嗅到了一抹隐秘的香味。

桑枝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几乎是在他俯身的刹那,她就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她双臂抱紧自己的脑袋,闭紧眼睛喊,“对不起我错了……你,你不要吸我的阳气!”

……?

容徽像是有片刻怔愣。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用那双泛红的眼睛望向他。

他在她的眼里,看清了恐惧。

于是他微弯眼眉,鲜少有情绪表露的面容骤然像是冬末的冰雪消融在了初春柔软的风里,潋滟动人。

桑枝几乎是当场呆滞。

她愣愣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反应。

直到她听见他忽然开口:

“这么怕啊……”

嗓音清冽,敲冰戛玉。

像是荒雪原里吹进这夏末的一缕凛冽的风,明明语气平缓,却仍旧令人无端生寒。

似无端的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