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脉魅影(1)(第2/3页)

“不,图克苏里,族里不能没有萨满。这些年疫病太多,你要留下来。”

“可是你……”

“我行使的,可能是伊散珠妈妈神的使命,必须一个人。”

“孩子……你一个人,那怎么行啊。”萨克达抓住她的胳膊,“你等等,我去喊几个小伙子保护你。”

萨克达回头冲着外面喊:“贺叶勒——涂木尔齐——巴雅尔……”

“啊呀,萨克达妈妈。”汗尔加拉拽住她,“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路上不会有那么多事的,公交车什么的很发达的。”

“哎——你一个人上路,全族都会担心啊。”图克苏里摇头叹气。

“不行,我必须告诉大家……萨满要离开察布查尔,为了锡伯人的根,去冒险。”萨克达妈妈转身跑出了祭坛。

“哎!萨克达妈妈!您……”

2007年5月20日晴沈阳西滨河路

“邵教授!”林咏裳一帮人围着邵人建,“你别卖关子啦,说嘛,这人皮图怎么回事儿?”

“哈哈,这个吗……哎,上烟。”

“哦!快点!上烟上烟!”风向东赶紧掏出貉子的烟,给邵人建点上。

“哈哈!告诉你们啊,这张人皮拼图啊,不是地理政区图。”

“啊?”苏沫颜揉着眼睛,“那不是地理图,要它干吗?”

邵人建面露得意之色,“可不能这么说……这图纸啊,虽然不是地理政区图,可是……这可能是一张地质图。”

“啥?地质图?”貉子和苏木尔两个化石猎人听着这个词儿就过敏,“你怎么断定这是地质图?”

“哈哈,你们看看,这图纸上的线条,分明就是个大矿藏的分布情况嘛。这些点点儿……在大清朝的地质图上表现的就是花岗岩,那些个小十字,是玄武岩……跟现在的地质图标注有一些不同,所以一般不研究文史,绝对看不出来是啥的。”

在场的人都暗自嘀咕:这个邵人建还真是个鬼才,一般会看地质图就了不得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前清的图,标注符号和现代又是那么的不同。

邵人建在拼好的人皮图上,用手指了一大块领域,“你们看,这些个小方块代表的,可能就是那些神秘的宝贝,搞不好……这就是黄金森林!”

掌声响起来!这掌声来自大家的喜悦,也来自对邵人建的佩服,但更多的,是来自一个满天飞票子的梦。

“那么,这具体的方位坐标,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人皮图定位在实际的地图上?”林咏裳很快冷静了下来。

“那是自然。”邵人建拿着风向东的小本子,琢磨上面六兽铜匣的铭文:用笑容迎接第一颗星星,从这里出发。在蓝色星辰陨落的时候,黄金森林的路就会重新出现,长老们的胸前是真实的西迁之路,沿着伟大的西迁之路,去寻找锡伯族的萨满。他们赐予它水、火和喜利妈妈的力量,呼唤六位神灵,守护着伟大的黄金森林,留给锡伯人子孙最后的宝藏。

他举起本子,“看看,这个,就是讲的咱们怎么着把三个六兽铜匣里的东西,定位在人皮图上。”

“怎么做?”风向东简直都迫不及待了。

“打开盒子!请出鬼火玲珑!”

貉子点点头,把湖蓝色的玉雕轻轻放在桌子上。

“小梵!别睡啦!别睡啦!”林咏裳跑进了卧室,去拎郝小梵。

推开卧室门,却见郝小梵满脸的忧郁。

“怎么啦?”咏裳心里一咯噔。

“我……我可能打不开盒子啦……”

“啊?”

郝小梵捂着脸,“那天晚上……我不该逞强去追那痞子……”

“怎么?”王涵脑袋里“嗡”地一声。

林咏裳紧紧抓住郝小梵的肩头,“他们……他们把你怎么着啦?”

“他们人很多,每人……”郝小梵扑在林咏裳的怀里。

“傻丫头!你……你怎么当时没说啊……”

郝小梵泣不成声,“他们说……只要我……就……放过咱们……”

“他奶奶!”王涵拳头捏得嘎嘎直响。

“他们人真的很多……还有枪……”

“小梵……你为了我们……”林咏裳和众人的心,都沉重了。

“禽兽!”貉子和风向东,听也知道在雨夜,郝小梵为了保护王涵和林咏裳,受了莫大的委屈。

风向东自责了,如果那天晚上他和邵人建不离开,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或许……他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医院过夜……

2007年5月20日阴察布查尔锡伯族村口

汗尔加拉背着宝雕弓,箭壶里装着二十支从喜利妈妈神龛边上摘下的长镞箭,换上大红色的左襟绣花长袍和白色坎肩,把大辫子重新绑了,扎上了金色的头绳。

那双马靴还是去世的父母留给她的,这双靴子伴随着她萨满生涯十七年。

那条黑色的莱卡紧身裤,还是上个月图克苏里去城里买来送她的,一直没舍得穿。今天第一次代替宽裤上身,就显出了女人应有的阴柔。

“大家都回去吧。”汗尔加拉挥挥手,脸上露着明媚的笑容。

萨克达妈妈跑过来,把篮子塞给她,“你说过的,路上吃。”

“好,谢谢你,萨克达妈妈。”

乡亲们谁也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地把他们的女萨满送出村口。

图克苏里一直伴在汗尔加拉的身边,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到她手里,“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汗尔加拉要掀开布包看个究竟。

“别。”图克苏里按住了她的手,“还是不要打开的好。”

汗尔加拉用手摸了摸,推还给他,“我知道这是什么,我不要用这个东西。”

“带上吧,关键的时候……”

汗尔加拉推了他的手,“我又不是去杀人。”

图克苏里笑了笑,也不勉强,帮她提着篮子,走过了伊拉里·图伯特的汉白玉雕像,回头站住。

所有送行的锡伯族人,都站在图伯特雕像前面,默默地远眺这位先人带领他们挖掘的察布查尔大渠,和婆罗科努山山隙中钻出的云。

“比西仫郭呢麦——”汗尔加拉挥挥手,对大家说:会想他们的。

整个村子里的锡伯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女萨满要去哪里,只听村长萨克达妈妈说,汗尔加拉去保护锡伯人的根。

至于根究竟是什么,在察布查尔安居乐业了上百年的锡伯人并不清楚。

他们在这里耕田、放牧、生儿育女。富饶的察布查尔、婆罗科努山、大渠、树林、流云……已经成了他们生命的全部。

或许,锡伯人的根,可以称做一种尊严,一种发自每个锡伯人灵魂深处的感情。正是这种可贵的民族情感,支持着察布查尔的锡伯人,完成了当年历时一年的遥遥大西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