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7(第2/3页)

“嘿,是我,哈利斯。”

“哦,你好。”林卓斯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哈利斯问,“你听起来很糟。”

“我的调查踢到铁板了。更糟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局长。”

“听着,马丁,我知道照官方说法,我已经跟这案子无关——”

“天哪,哈利,我本来想跟你谈这件事。”

“那不重要。”哈利斯警探说。他简略地说了庞帝克跑车驾驶,他的枪,以及伪造的持枪登记。“我告诉你,”他继续说,“这个黑枪集团可以卖枪给任何人。”

“对,所以呢?”林卓斯兴趣缺缺地说。

“所以他们可以把任何人的名字放到执照上,比如大卫·韦伯。”

“这个理论不错,可是——”

“马丁,这不是理论!”哈利斯对着话筒大喊,警局里的其他人都抬起头来看他,而且他的声音还愈来愈大,“这是真的!”

“什么?!”

“没错。这批人‘卖’了一把枪给大卫·韦伯,只是韦伯并没有买,因为他们的店根本不存在。”

“不过,我们怎么知道韦伯不认识他们,也没非法从他们那里弄到枪?”

“精彩的就在这里,”哈利斯说,“我有他们的电子账簿,里面每笔交易都记录地清清楚楚。用韦伯这名字买枪的人,是从布达佩斯汇款的。”

修道院坐落于山脊,像是自岩床突出的一颗臼齿,在其陡峭斜坡下方的台地上种着柑橘跟橄榄,再往上方的植物,就只有蓟跟野生鸦片酊。在这种高度只有一种动物会出现,就是被称为Kri-kri的克里特岛山羊。

这座古老的石造建筑早已被世人遗忘。在克里特岛著名的历史中,究竟是哪个前来掠夺的民族建造了修道院,一般人实在很难说得出来。这地方就跟克里特岛一样,经历了好几任统治者,静静地看着人们在此祷告、献祭,甚至溅血。就算是不经意地一瞥,都能发现这个地方的历史极为悠久。

自古以来,安全问题一直是战士跟修士的最高考量,因此这座修道院才会建于山顶。修道院一侧的斜坡,是散发着芳香的果园,另一侧则是峡谷,看起来就像用撒拉森人的弯刀在岩石上一划,割开了山的皮肉。

在伊拉克利翁遭遇职业佣兵的抵抗后,史巴尔科更加小心策划这次的攻击。在大白天直接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从什么方向,他们还来不及到修道院厚重的加筑雉堞的外墙,就会全数被歼灭。因此,他手下带着受伤的同伴回飞机上接受外科医师治疗时,他就跟席娜骑着租来的机车,先到修道院附近勘查环境。

到了峡谷边缘,他们便停好机车,徒步往下走。天空一片蔚蓝,发出的光辉亮到似乎能将所有东西都染上蓝色。群鸟在上升的暖气流中盘旋高飞,微风由下而上吹拂,让空气中充满了柑橘的香味。从搭上史巴尔科的私人飞机后,席娜就一直耐心等待,想找出他要跟她独处的原因。

“修道院有个地下入口。”史巴尔科说。

他们往下走过岩屑堆,到了峡谷末端最靠近修道院的部分。生长于峡谷边缘的栗树,在这里已被更坚韧的柏树所取代,弯曲扭转的枝干,就从巨石间的裂缝延伸出来。他们将柔韧的树枝当成把手,边抓扶着边往峡谷下方前进。

席娜不清楚导师怎么知道地下入口的事;总之,他显然在世界各地都有人脉,几乎随时都可以弄到他想要的情报。

他们靠在岩石旁休息了一会儿。中午将至,他们拿出随身带的午餐:橄榄跟面包,还有一些用橄榄油、醋跟大蒜卤的章鱼切片。

“告诉我,席娜,”史巴尔科说,“你会想卡里德·穆拉特——我是指,你会想念他吗?”

“我非常想念他。”席娜咬了一口面包,用手背擦拭嘴唇,“不过哈森现在是领袖,我们不能再缅怀过去。发生在穆拉特身上的事是个悲剧,但并不令人意外。我们都是俄罗斯野蛮政权的目标,所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如果我告诉你,俄罗斯人跟卡里德·穆拉特的死完全无关呢?”史巴尔科说。

席娜愣了一下。“我不懂。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

“不,”史巴尔科轻声说,“你知道的事实,是哈森·阿瑟诺夫告诉你的。”

她盯着他,等她想通以后,惊讶到连双脚都站不稳。

“你怎么——”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清了清喉咙,准备再说一次,但她心里有一部分并不想听到这问题的答案,“你怎么知道?”

“我之所以知道,”史巴尔科平静地说,“是因为阿瑟诺夫要我帮他暗杀卡里德·穆拉特。”

“这究竟是为什么?”

史巴尔科看着她的眼睛。“噢,你知道的,席娜——你是他的爱人,你比谁都了解他——所以你很清楚。”

令人伤心的是,席娜的确很清楚;哈森告诉过她好几次了,他说卡里德·穆拉特的思想太古板,眼光也只局限在车臣之内。在哈森看来,穆拉特无法找出击退那些俄罗斯异教徒的方法,就等于害怕接管这个世界。

“你没怀疑过吗?”

她觉得难堪的是,她从来没怀疑过,完全没有;她从头到尾都相信哈森说的话。她很想对导师说谎,让自己在他眼中看起来更聪明些,但在他的凝视下,她知道他能看出她在说谎,要是这样,他就不会再相信她,他们之间也就玩完了。

她羞辱地摇头。“他骗过我了。”

“不只你,还有其他人,”他平静地说,“别在意了。”他突然露出笑容。“不过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现在也明白了吧,要得到权力,就要握有别人不知道的情报。”

她站着不动一阵子,臀部靠着太阳晒热的石头,两手摩擦着大腿。“我不明白的是,”她说,“为什么你选择告诉我这件事?”

史巴尔科听出她的语气中带有害怕与不安,这正如他所预料。她知道自己正处在危急的边缘;从他提议一起来克里特岛,而她跟他共同欺骗阿瑟诺夫开始,她就猜到他要考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