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页)

“这一点点东西,何足挂齿。受惠必报,施惠莫忘,这也是马家的家教,这种味道,你也不是没有尝过的,何必说得那样客气呢?”她调皮娇笑,弦外有音。

茶房撤去残席,花锦芬酒意正浓,情态动人。贴在耳朵上的钻石耳环,晶莹闪烁,与她红润的脸颊,冰清玉洁的鬓边耳际,互相辉映,好像含露的牡丹,熠熠发光。程科长心想,真不愧是绝代佳人,远看、近看、正看、侧看,都会令人陶醉!

花镜芳见他失神之态,不禁好笑,冲着他问:“喂,你魂不守舍,究竟生什么邪念?”

“我看着你,记起来词里一句:‘牡丹含露珍珠颗,’便浮想联翩,想起你信中曾说:‘夜来一笑寒灯下,犹忆乘人之危时’的情景,不禁心往神驰。”

“啊,亏你想得出!你要知道,当时在权与法的威胁之下,不得已让你占尽了便宜,现在你还想重温这种甜蜜的美梦,文不对题呀!”花锦芳的表情似恼非恼,似笑非笑。

“我认为权与法始终斗不过你的机智,当时你一‘晕倒’,无形中我就陷于被动的地位,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你的。”程科长装着尴尬的样子。

花锦芳眨眨一只眼,俏皮地说:“这样看来,还是我主动罗,你这位正人君子,是被迫接受的!”

“话不能这么说。但当时房间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根本找不到真凭实据,那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程科长说着有点洋洋自得。

“你找不到真凭实据 我倒有办法找出你的罪证。”花镜芳说完,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程科长。她眉梢一挑,说:“喏,你看!”

程科长接过一看,愣住了,这是李丽兰当时给他的“第二号锦囊妙计”。他感到奇怪,这纸条为什么会落到她的手里?程科长一时记不清在哪里丢失的,事出突然,觉得很尴尬。

花镜芳哂笑说:“这是铁的事实,赃证在前,何容狡辩!这说明你早已存心不良,按照纸上写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两句诗,顾名思义,就是不道德的行为。好端端的一朵花,长在树上,为什么凭你一时高兴,要折就折,这岂不是糟塌天物吗,因为你有特殊的权力,才能乘人之危,要把初绽之葩恣意攀折,还颠倒黑白说人家有意以色勾引你,现在罪证既在,你何以自圆其说?”花锦芬抓住真凭实据,理直气壮。

程科长干脆来个不认账,他笑对花锦芳说:“这张条子,不是我的,你不信,可以检验我的笔迹。”

“对,它不是你写的,但也等于你写的。这张纸条当时就是在这个房间的沙发床上捡到的,当你乘人之危时,也许兴奋过度,忘乎所以,一时大意,把它丢掉了。这是我捡到的,你还想抵赖吗?”停了一下,她接着说:“我也相信这张条子不是你写的,因为笔迹不符。

为了寻找这张条的元凶,我踏破铁鞋,走遍天涯,花了不短的时间。但终于被我找到了。这个幕后策划者,是你的情妇,她出卖了灵魂,也出卖了肉体,她吃里扒外,是一个地地道道叛逆者。她卡住了唐通,供出了线索,连师父的最后一点骨肉都出卖得一干二净。更毒辣的是出了这个鬼点子,指使她的情人乘人之危,而达到奸污的目的。美其名曰:‘花开堪折直须折,其待无花空折枝。’真乃斯文扫地!”花镜芳的话清脆有力,但俏皮不怒。

程科长乘机接口说:“想不到她的师姐神通广大,她折了一根‘撑竿’,马上又抢到一根‘撑竿’,终于跳过了难关,不但没有被攀折,而且保全了名誉,又得了钻戒,远走高飞,杳如黄鹤,真不愧‘金枝玉叶’,敝人甘拜下风,佩服之至。”

“啊--你言下之意,认为我失了唐通,又抢了你!”花锦芳哧哧而笑。

“对!没有我这根‘撑竿’,你也跳不过这道高墙。所以说,红花虽好,还得绿叶扶持,像你这样一朵天香国色的牡丹,起码要配上我这样绿油油的叶子,互相衬托,才能相得益彰,你说对吗?”

“你呀,你这套软功夫着实厉害,怪不得李丽兰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啊?你见过李丽兰?”

花锦芳自悔失言,迟疑片刻,笑道:“实不相瞒,我不但见过她,而且我和她的感情胜过同胞姐妹!我俩几乎无话不谈,无情不诉,所以你们俩的关系我了如指掌。你救了她,你热恋她,但是你为了她的安全,却劝她离开南京,自己宁愿忍受孤寂的痛苦,这样全始全终的精神,一般人是办不到的。尤其像你这样的警界人物,有如此忘我的风格,更是难能可贵的。她对你深感五衷,无恩可报,所以找来了一个替死鬼。我是受她所托,不顾利害,干里迢迢,来到这里,也许是自罗网吧!”

程科长苦笑说:“我不忍牺牲她,还会牺牲你吗?”

花锦芳一脸正经地说:“我是抱着最大的决心来的,不管祸福吉凶,既来之,则安之,料你也不敢把我吞下去!”

花锦芳的话,引得程科长哈哈大笑。

这时,花锦芳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封面上写着:“面陈 慈航亲展”,下署“内详”。程科长一眼认出是李丽兰的笔迹,欣喜异常,他急急拆开信封,抽出信笺,摊开一看,信内写道:

慈航科座:

近来战局急转直下,大势难以挽回,中央要员纷纷南撤,金陵王气全消,南京岌岌可危。

你要当机立断,万勿眷恋秦淮,此间非乐土,速去为佳。

师姐锦芳,此次专程来京,实则劝驾南下,望你立即离却是非之地,免遭无谓牺牲。师姐为人机智灵活,不愧吾师真传,数年在港,早已留心经济,着意商业,白手起家,拥资巨万。我俩在港数月,往来密切,无话不谈,无情不诉,虽非同胞,情同一体。当日锦囊妙计,用心良苦,今日良缘天定,幸勿错过佳期。

目下沈家游资悉数调港,数目可观,实力雄厚,你若到此,大有可为,进则鹏程万里,退则一生吃穿不尽。人生几何,青春有限,有此条件,务要及时行乐。否则魂断秦淮,梦绕钟山,情天远隔,千秋同恨!转眼祸福,惟君图之。

戚家父女,已离桃源,安抵香港,近况极佳、此乃先师血缘,她临终之际,念念不忘,不及引渡他们出山,衔恨而殁。我与师组,完成此事,虽费九牛二虎之力,然可告慰吾师在天之灵。顺告。

相见在即,恕不多书。

丽兰百拜

花锦芳一直注意程科长的表情动态。

程科长看完李丽兰的信,十分激动,他沉思良久,抬起头来,看着花锦芳叹道:“你们姐妹的深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如今,我深刻体会到‘肝胆之交在于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