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6页)

“啊,绝世之香!”程科长深深地吸一口气,高兴地喊起来。

李丽兰笑说:“你这个人的鼻子真灵!”

“噢,我可捉住偷香的人了!”

李丽兰歪着头笑问:“王存金一案,我费尽心机。论功行赏,你说我这位无名英雄,该不该得此半瓶香精的报酬?”

“应该,应该!”程科长鼓掌欢笑道,“全案破获后,所缴的赃物可算完整无缺,惟独这半瓶香精不见了。我问黎丽丽,她也说不知道,看她言辞恳切,不至瞒骗。我想,一定在纷乱中被人捞去了。幸好加拿大大使夫人得了完整的一瓶后也心满意足了,她言下之意,以为我爱上此香,私自留住了,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当时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认为此绝世之香,一定要配上绝代佳人,此香在人间,只有你才配得上享受,当时自己没接到,却落入他人之手,心里感到十分难过。今日香得其主,真乃大快我心!”

李丽兰微翘上唇,横波一笑,说:“得了,得了!你不要说好听的,其实你当时认为这香被黎丽丽拿走,所以不敢深究,红粉赠佳人吧,正合你的心愿。你也乐得顺水行舟,做个人情。”

程科长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掩盖自己的欢心,也不辩解,只喊道:“冤哉!冤哉!”

李丽兰认真地说:“我得了此香已经暗自发誓,只有你在面前,我才会用它,否则我将深藏若谷。”

“小生感激不尽!闻其香,感其情,享其乐,我太幸福了!”

李丽兰假装严肃地说:“你要注意!从今后,你要规规矩矩,假使你想在我身上占点便宜,揩点香味,那你就要倒霉。此香整个南京都没有,但是你的部下都已闻过,万一这香味从你身上飘散出来,那你就成了‘韩寿偷香’,亦官亦贼,声名扫地,我的科座到那时将如何得了?”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一阵欢笑过后,李丽兰调了两杯牛奶咖啡,两人相对坐下。她怔怔地着着程科长,有点出神,微微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叹道:“记得当年马太太对我说:‘多情的人一定吃亏,痴情的人更要吃亏!’今天我深深地体会到她的话非常正确。我对你太痴情了,因此受尽相思苦;但你跟我恰恰相反,你是两面性格的人,用到我的时候,多么热情,说什么‘登门拜山’呀,‘朝圣进香’啊!讲得甜蜜蜜的,听起来令人飘飘然的;但是不用的时候,就来一个‘秋扇见捐’,置话不理。想不到上次一别,至今整整半个月了,不仅没见过一面,甚至连影子都没看到,如果不是七克拉钻戒的案件,哪有今天的约会?”说时,幽怨中又含着柔情蜜意,富有难以抵抗的魅力。

程科长深受感动,连忙辩解道:“自从上次一别,第二天童家山就发现一具无名僵尸,死者脸部表情非常恐怖,项有勒痕,显然是被人谋杀了。此案轰动全市,当我到场时,只见观众人山人海,把尸体围得水泄不通。见我率领一批刑警进场,立即让开一条路,那无数信赖的眼光,是对我鼓舞和鞭策,性命攸关,我不得不倾全力侦破。最近南京各报,连篇累牍报道案情,想你一定知道的。此案发生后,南京市参议会要求警厅重视人命,务期迅速破案,童家山属于我管区范围,责无旁贷。无数观众围看男尸,竟无人认领他,办案相当棘手。为此我们废寝忘餐,整整忙了两个星期,终于搞个水落石出。前三天我亲率干员前往安徽全椒县马厂地方。逮捕了凶手。得手之后,我日夜兼程,想早点赶回南京。昨晚赶到浦口,天已经黑了,无法过江,只好投宿于江边大户黄心斋老伯家中,深蒙他们宽待。他家的庭院非常宽敞,亭阁楼台,假山鱼池,十分清雅。我宿于西厢的一间书房里,此时正当风生竹院,月照蕉窗,对此良宵美景,我多么想念你呀,以至梦魂颠倒,久久不能成眠,深深地体会到相思的滋味何等难忍!

“归心似箭,我总觉一刻如年,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乘着第一趟轮渡赶渡过江,想要在今天内把全案办理清楚。

“我如此争分夺秒,目的也是想尽快和你见面。想不到刚卸下行装,就接到警厅通知,要我马上参加七克拉钻戒案的紧急会议,而且上级又把此案交给我专责破获。一案未清,一案又来,使我疲于奔命,我脑海里虽在思索案情,但我的心却紧紧地系念着你。”

一连串出自肺腑的倾拆,使李丽兰哀怨情绪全消,为他对自己的钟情而高兴,故意激他说:“那何苦呢?年年压金线,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程科长听了李丽兰的话,有所感触,他想到上刻的昙花一梦,梦里李丽兰也正是用这句话来规劝他,仿佛自己又置身于梦境之中。

李丽兰看他失神之态,自悔失言,以为话说得重一点,使他难过。便转入正题,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戏问道:“关于七克拉钻戒案件,想不到你一摸就摸到‘金枝玉叶’身上来,因此才来找我这个‘踏雪无痕’,想一箭双雕,坐享渔人之利,是吗?”

“不!……”

程科长正想辩白,又被李丽兰截住了,她接着说:“请慢,你听我说,今天早上我看了报纸,在介绍全案过程中,我佩服表演者的演技高超,亮相优美,出手灵巧,干脆利落。这种精湛的手法,非我师姐,旁人莫属。但是你要晓得,我的师姐行踪飘忽,聚散无常,我与她同师数载,未曾见过一面。这点你从偷看我的日记中知道得很清楚。这好像童话里的‘宫中探宝’,明知宝贝藏在宫中,但是宫门紧闭,没有金钥匙,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望门兴叹。”说到这里,她忽然停止了。

她那雪白牙齿咬住鲜红的下唇,那双长睫毛下面晶亮的眼睛,蕴含着难言的隐痛和事到关头的犹豫。她抬眼看了一下程科长。看到他那迫切期待的神情,她那漂亮而沉静的脸孔上,终于呈现出果决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想不到不幸的‘金钥匙’今天早上无意中被我碰到了。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人不迟不早竟然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我的师组已经飘到南京来了,因为他是我师姐的幽灵,如王伯当死跟李宓。

“关于这方面,说来话长,请你莫急,听我慢慢说。这个人姓唐名通,他的亲族在上海金融界都是赫赫有名的资本家:他的伯父是电力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叔叔是个大银行家,舅父是洋行买办,姨父是颜料大王,姑父是轮船公司总经理兼商会副会长。他父亲是进出口贸易公司经理,所以派他坐镇香港,专门负责办理进出口业务,但是真正负责具体业务的是他父亲属下的老臣--王淑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