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 第9节(第2/3页)


于是,所有警察只等楚天瑛点一下头,就去开展工作了。
但是,楚天瑛摇了摇头——
“啊?”李阔海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认为,侦办方向依然是凶杀案——犯罪分子在逃。”楚天瑛把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晰。
会议室一下子成了被捅的马蜂窝,响起一片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不少人还偷偷瞄向王副厅长,心想他恐怕要大发雷霆了吧?眼前发生的是何等大案,确定侦办方向又是何等严肃之事,他楚天瑛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信口开河?!
王副厅长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楚天瑛。
“你刚刚不是说‘一切罪行的施与受,都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六个人之间进行的’吗?现在咋又出来个犯罪分子在逃?”李阔海喘着粗气,“楚处,咱们地方上的人不比你省城来的,脑子慢。你倒是给说个明白,到底咋回事?”
“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个7号——白衣女子,我基本上可以确认:案子就是包间内六人之间展开的一场自相残杀。但是,多了这个7号,整个案件就完全不同了。”楚天瑛慢慢地说,“没错,我刚才是对案件的发生经过进行了几种猜测,但是想不明白,那个白衣女子是怎么回事,其他的猜测都合乎逻辑,可是,唯有这个白衣女子,她的出现、她的在场,都是一件很不合乎逻辑的事……”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英俊的面庞,特别是那高挺、洁白的鼻梁。
“虽然我还没有亲自审过那个白衣女子,但我们可以推测一下:整栋湖畔楼,除了包间,其他地方并没有血迹,而根据法医的检查结果,白衣女子身上也没有伤口——就是说,她衣服上的血迹必然来自包间。包间里,两个人的体表有创伤,一个是1号,一个是6号。6号虽然后脑被砸裂,但是流出的血液并不多,倒是1号老人,腹部主动脉破裂,大量出血。所以,白衣女子应该是在贴身救助这名老人时,衣服沾上血的。”
警察们听得频频点头。
“白衣女子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包间的呢?现场勘察表明:包间门内侧的拉手上只有6号带血的指纹,门又是从外往里推的,包间里的人想出去,非得拉动那个把手不可。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1号被害之后,6号打开门,放白衣女子逃离包间。”楚天瑛的瞳孔发出幽幽的光芒,“那么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同样逃离呢?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死掉了?如果他们都死掉了,最后又是谁杀了6号呢?”
这时,有人提议:“可不可以作这样的假设:当时包间里的1、2、3、4、5号意识到自己中毒后,有三个人立即毙命,还剩下两个人活着,其中1号想夺路而逃,没能成功逃掉,被6号杀死。白衣女子哀求6号放过自己,6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放了她。这时,最后剩下的一个人虽然也中了毒,但坚持着用烟灰缸砸死了6号,自己也倒下毙命……”
“你这个分析,有几个不合逻辑的地方:第一,如果按你说的,白衣女人在1号被杀之后,哀求6号放过自己,那么6号为什么一开始给包间里的所有人下毒时,唯独没有给她下?难道白衣女人是6号的同谋?既然是同谋,6号为什么放她走?任她在寒风刺骨的草原上狂奔?第二,你说剩下最后一个人虽然中了毒,还是奋力用烟灰缸砸死6号,自己才死去,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我做的初侦报告中,有一件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事?”那个警察张大了嘴巴。
“作为凶器的烟灰缸上——没有找到任何人的指纹。”楚天瑛说。
“啊!”人们发出一片恍然大悟又困惑不解的叹息。
“一个中了剧毒、行将倒毙的人,为什么还要找个东西包在手上,然后才拿起烟灰缸砸向6号,以避免留下指纹?”楚天瑛摇摇头,“恐怕这太有悖常理了吧!”
“所以呢?”一声疑问,从王副厅长的口中发出。
楚天瑛转向他,直面着他锋利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说:“所以我认为,砸死这个6号的,不是包间里六名死者中的任何一个,一定另有其人!”
“那么这个凶手,究竟是怎样从门窗反锁的房间里逃出来的?”李阔海眯起一只眼睛,现在,他问起了这个楚天瑛曾经用来问倒他的问题。
楚天瑛站在那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给这个最难的问题,作出一个完美的解答。
沉默,良久。
目光像快要熄灭的火烛一般,渐渐微弱……终于,楚天瑛抬起头来,吐出清晰的四个字——
“我不知道。”
“嘶——”李阔海把头往后一仰,吐出一口不屑的长气。会议室里,一些警察脸上也不免露出嘲讽的神色。
“我确实不知道。”楚天瑛平静地说,“这回,真的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要我说,还是那个白衣女子杀的人。她见6号杀了1号,就去救1号,弄了一身血。趁6号不注意,她戴上手套用烟灰缸砸死了他,然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门反锁的包间里逃了出来。”李阔海不耐烦地说,“至于门把手上那个带血的指纹吗,也未必是6号放走她时留下的,没准是杀完人一不留神抹了一把……”
“不!”楚天瑛摇摇头,“那个白衣女子不像杀人犯。”
“不像?”李阔海鼻子喷着气,笑了出来,“杀人犯还有像不像的?难道脑门上都贴张纸,上面写着‘我杀人了’?”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楚天瑛说,“杀人犯用烟灰缸砸死6号时,刻意避免留下指纹,这是一种很冷静的行为。这样的凶手,对一切——杀人也好,逃跑也罢,都会详细策划、思虑周详的,不至于穿着带血的睡衣,大半夜的站在国道上,这样,不被车撞死也要被冻死。那个白衣女子,刚才听胡所长说是个有点儿癫疯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和这个案子的凶手,很难在个性剖绘上画上等号。”
李阔海还想和他争,王副厅长一挥手打断了他们:“这样,负责对那三个目击者初审的同志,来说说情况吧。”
负责初审的刑警翻开记录本,说起陈少玲和张大山陈述的案件目击经过,和胡萝卜说的基本一致,“那个叫陈少玲的女孩情绪非常不稳定,带到派出所后,一开始根本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只是一边哆嗦一边哭,看样子是吓坏了。至于张大山,神情木讷,不是很配合,对我们的提问有一定的抵触情绪,我们后来查了一下,发现他是个刑满释放人员。”
“哦?”王副厅长一愣。
胡萝卜连忙把张大山当初犯案的经过讲了一遍:“当年那件案子,判得也过重了。不就是砸个车窗玻璃吗?关了人家三年,所以他对我们公安人员有些抵触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那孩子的本质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