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意识到女儿口中描述的现实后,珍妮不由地开始出神。这样一来,我要抛弃过去迈向未来就会相对容易一点吧?能有一个焕然一新的开始,摆脱比尔所有的控制,那就太好了。

“妈妈?你在想什么?”

“抱歉啊亲爱的,我刚刚只是在想,自己能不能克服这一切。我知道,在那间房子有很多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是那里同样也有许多我们曾经的快乐回忆。”

“妈妈,我知道。不会有人强迫你扔东西的,不过,我觉得你也不是个囤积狂吧。”

珍妮充满厌恶地摇着头:“我永远也不会变成那种人。”她一想到自己被文件,盒子还有书本围绕,没有一寸地方可以挪动的情景,就感到不寒而栗。

道恩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光是想想那种生活方式,都让我起鸡皮疙瘩。所以,你会卖掉房子,然后去美国找海伦,接下来呢?”

“唉,我也不知道,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准呢,我只是想想而已,还不确定能不能付诸行动,时不时地做做白日梦也挺好的。”想到自己以前常幻想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出发寻找更美满的生活,珍妮仿佛又被悲伤所笼罩。那时候,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她只能将自己荒唐的美梦搁置在一旁。

“干吗哭丧着脸?现在是时候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妈妈。别这样啊,振作点。从今往后,别再悲伤了,要微笑着生活下去,你说对吗?”

“好,亲爱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来,喝完这杯咖啡之后我们去开车兜风,然后再回家,怎么样?”

“好啊,就这么办吧。”

珍妮双唇微启,发出释然的叹息。做出抉择是艰难的,向来都是。她曾以为,等到比尔不在了,她的生活定会更轻松,但事实并非如此。怎么会这样呢?她现在应该欢呼着高歌起舞,庆祝重新找回的自由,可过去的阴影总是笼罩着她。比尔刚去世的时候,她一回到家就毫不费劲地欢笑起来,可兴高采烈的情绪只持续了短短几天而已。她不得不暂且放下这陌生的情绪,先着手安排比尔的葬礼和追思会。然而,在过去的几天里,她的这种感觉和情绪并没有消散一星半点。或许这焦虑是跟自己肾脏受伤的事情有关,又或者并非如此。

不过,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未来还有神秘兴奋的旅程在等着她。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道恩驾车带珍妮逛了好多她们过去常去的地方,她们有说有笑,回忆着过往的种种幸福时光。虽然还有比尔的阴影,珍妮还是开怀大笑了好几次。但让珍妮更加沮丧不已的是,比尔居然破坏了她这么多的欢乐时光,就像是飓风刮落树上的秋叶一般,将他们生活中的欢乐一扫而空。

一到家,道恩就立刻打开电话答录机,闪烁的红色亮灯表明有一通未接电话。道恩按下播放按钮,她们两都低头聆听留言。医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梅根听见后,四处观望,寻找那个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神秘人。

“你好,这是给詹妮弗·斯莱特夫人的留言。麻烦你转告她,下周一正好有病人取消就诊,所以我替她预约了。那位专科医生的名字叫内森·格林,周一下午两点,他会在布莱顿综合医院等着你妈妈。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尽管找我帮忙,不必客气。照顾好你妈妈,好吗?”

哔的一声,留言结束了。珍妮的眼里闪着泪花:“她真是一个好人。”

“她听起来年纪并不大啊,妈妈。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帮你预约好了,她可真不错。”

“亲爱的,我也不确定这是好是坏。”

道恩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手臂。“这肯定是件好事,我们要尽快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的,但这让我又多了个烦恼。”

“这是有必要的,并不是什么烦恼。接下来几天我们都要过得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答应我好吧?”

珍妮拥抱着她的女儿,轻轻地捏了捏她。“好吧,我答应你。”

其后几天,珍妮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陪着小外孙女在客厅地板上玩耍,或者是给道恩和她丈夫西蒙做饭,但现在珍妮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负罪感了。因为在为比尔准备饭菜的时候,她总是很清楚,这些辛苦烹饪的美食都与自己无缘,做饭这件事情也因此更加的难以忍受。即使比尔每晚都会允许她吃下大部分的正餐,但是他像一只鹰一样监视着她,当他觉得珍妮吃的够饱了,就会拍开她的手,强行拿走盘子。

周六下午,珍妮强烈要求道恩和西蒙出门放松一下,她坚持表示,他们夫妇至少周六晚上要在酒店里舒服地享受,而不用照看梅根。起初,道恩不放心珍妮独自在家,所以很是犹豫,因为珍妮本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的。没有哪个心智正常的女人会认为,在周末照看一个半岁的婴儿会是一件轻松舒服的事。

最后,道恩和西蒙还是兴奋地出门过周末了,因为这还是他们夫妇第一次独处一晚而不用考虑梅根,他们四个人最后都激动得泪流满面。有那么一阵,珍妮甚至怀疑道恩差一点就改变主意了,不过还好西蒙的严厉眼神阻止了道恩。

到了晚上六点,喂饱梅根,并帮她洗完澡之后,珍妮终于把梅根哄睡着了。住在道恩家的这段时间,梅根一直都能整晚安睡,不会夜半吵醒大家。不过这种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过。

等到安顿好一切,电视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了,珍妮拿出纸笔,开始给海伦写信。

亲爱的海伦:

我知道,距离我的上一封回信只过去了几天,但现在我只是想再写一封信给你,告诉你这周发生的大事。

其实,比尔最后的那次毒打对我造成了比平常更严重的伤害,这让我的医生很是担心。自孩子们上学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去看医生。总之,重点是,下周一我要去看专科医生了。最近我的动作就像是二战里伤痕累累的士兵,医生担心我的肾脏可能已经饱受摧残了,不过一切要等到周一看完医生之后才知道。

好吧,老实说这并不是我写信给你的原因,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我终于寻求医疗援助了,毕竟你已经跟我唠叨了四年,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开心吧。其实,我写信的真正原因是,如果我的身体恢复健康,病情不再恶化的话,我很想在这几个月内去探望你。当然,如果你那时不方便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吗?我不一定要住在你那儿,如果附近有便宜些的汽车旅馆,可以让我有存放行李箱的地方,那就足够了。我的要求提得有些突然,但无论时间是否仓促,我都不想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