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见(第3/9页)

“男孩!”克里斯托弗嚷道,他想要两个弟弟,这样以后就能教他们踢球了。我也想要弟弟……这样我就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就不会有人跟我抢爸爸的爱了。

“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爸爸满脸骄傲地说,“你们是没看到他们有多可爱。快,穿上衣服,我现在开车带你们去看。”

我闷闷不乐地跟着爸爸走,到了医院爸爸特意将我举高抱起,好让我透过育婴室的玻璃去看两个正由护士抱着的小婴儿,但我根本就不想看。他们是那样的小!脑袋比小苹果大不了多少,握成拳头的红色小手在空中挥着。其中一个还像被针扎了似的扯着嗓子尖叫。

“啊!”爸爸叹息着,亲了下我的脸颊,将我抱得更紧些,“上帝真是对我不薄,又给了我一儿一女,刚好凑成两双。”

我曾以为我肯定会讨厌死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叫凯莉的大嘴巴女孩,相比安静些的科里,她的哭喊声要响上十倍。我想有这两个小家伙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那我晚上别想睡一个好觉了。可是,当他们慢慢长大,当他们冲着我笑,当看到他们被我举高时闪亮的眼睛,我心中的嫉妒不知不觉地被一种温暖的母性取代了。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我就是跑过去看他们,跟他们玩,给他们换尿片拿奶瓶,或者把他们放到我的肩头骑马玩。是的,他们确实比布娃娃有意思得多。

很快,我也明白了父母心里能装的远远不止两个人,而且我心里其实也还有位置去爱这两个小宝贝——包括小凯莉,要知道她跟我一样好看,甚至比我还要好看些。爸爸说,这两个小家伙好似野草一样,长得飞快,尽管妈妈时常表现出担忧,说他们没有当初的克里斯托弗和我长得那么快。妈妈也把这些话跟她的医生说了,不过医生打消了她的疑虑,说双胞胎婴儿通常都会比单胎婴儿长得慢一些。

“瞧,”克里斯托弗说,“医生都是无所不知的。”

正在看报纸的爸爸听了,不禁抬起头笑了笑,“尽管是儿子你说的——但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无所不知的,克里斯。”

爸爸是唯一一个会把哥哥叫作克里斯的人。

我们的姓氏很特别,尤其难拼写,Dollanganger(多尔甘杰)。然后因为我们一家人全都是金色或亚麻色头发,皮肤也特别白(除了爸爸,他总会特意把皮肤晒成棕色),爸爸最好的朋友吉姆·约翰斯顿就给我们取了一个绰号——德累斯顿娃娃。他说我们看着就像那些放在古董架或壁炉架上的漂亮瓷娃娃。很快周围的邻居们就都这样叫我们了,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比多尔甘杰好听一些。

当双胞胎长到四岁,克里斯托弗十四岁,我也满十二岁了。一个特别的周五——那天是爸爸三十六岁的生日,我们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惊喜派对。妈妈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她的指甲闪着珠光,身穿一件水绿色的长礼服,走动的时候身上的珍珠串也随着步伐摆动。餐厅的餐桌特意做了精致的摆盘,跟爸爸的生日派对完美相衬。送给爸爸的礼物垒得高高的,放在一旁。我们只打算邀请家人和最亲密的朋友,庆祝一番。

“卡西,”妈妈叫着,快速看了我一眼,“你愿意帮我给双胞胎再洗次澡吗?他们午睡之前我已经给他们洗过一次了,但他们醒来之后又在沙箱里折腾,所以得再给他们洗一次。”

我当然愿意。妈妈打扮得那么漂亮,要是让她给那两个脏兮兮的四岁小家伙洗澡,肯定头发呀指甲呀还有那漂亮的裙子都会被弄乱弄脏。

“等你给他们两个洗完,你跟克里斯托弗也得好好洗个澡。卡西,记得穿那件漂亮的粉色裙子,再好好卷一下头发。还有克里斯托弗,千万不要再穿你的蓝色牛仔裤,我希望你能穿正式一点的衬衣,打上领带,外面套那件淡蓝色的运动夹克,下面配奶油白的那条裤子。”

“啊,妈妈,我不喜欢穿那么正式。”克里斯托弗磨着脚上的运动鞋皱眉抱怨道。

“按我说的做,克里斯托弗,这是为了你爸爸。你知道爸爸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吧,所以你至少要让他为我们感到骄傲才行。”

克里斯托弗闷闷不乐地走了,剩我一个人跑去后花园抓那一对玩疯了的双胞胎,刚抓到他们就大叫起来。“一天洗一次澡就够了!”凯莉嚷着。“我们已经很干净了!住手!我们不喜欢香皂!不喜欢洗头发!不准再给我们洗,卡西,不然我们就告诉妈妈!”

“哈!”我回道,“你们以为是谁派我来这儿给你们这两个脏兮兮的小鬼洗澡的?天哪,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这么快又脏成这样了?”

我给他们脱掉衣服,才刚碰到温热的水,黄色的橡胶小鸭子呀橡胶小船呀就都在水面浮了起来,我也被他们两个拍起的水花溅湿全身。两个小家伙这才满足地洗起澡来,给他们洗完澡之后,再给他们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毕竟,他们也是要去参加派对的——毕竟,那天是星期五,爸爸会回家的。

我先给科里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西装,下面配短裤。让人很奇怪的是,科里其实比妹妹凯莉更能保持干净。但不管我怎么收拾,还是没办法把科里额前蓬乱的刘海梳平。那撮头发总是往右偏,就跟小猪尾巴似的。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凯莉见了竟然也想把她的头发梳成那样。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他们看着就像两个洋娃娃复活了一样。然后我把双胞胎交给克里斯托弗,严肃地告诉他一定要看好这两个小家伙。总算轮到我梳洗了。

我匆忙地洗澡洗头,并将头发卷成粗粗的大卷,在这期间,我听到双胞胎一直在乱喊乱叫,抱怨不停。透过浴室门的缝隙,我看到克里斯托弗正给他们读《鹅妈妈》的故事,试图安抚他们。

“嘿!”等我穿着那件粉色风琴褶裙子走出来时,克里斯托弗说,“你也还过得去嘛!”

“过得去?你就是这么夸人的吗?”

“给妹妹最多也就这话了。”说着,克里斯托弗看了一眼表,合上图画书,然后一边抓起双胞胎的手一边喊道,“爸爸随时都可能回来,快点,卡西!”

时间已经过了五点,我们等了又等,可还是没看到爸爸的绿色凯迪拉克开进院子。受邀的客人围坐一圈,尽量让谈话显得热络一些,而妈妈已经紧张得走来走去了。平时大概下午四点,爸爸就会推开门回家,有时候甚至更早一些。

七点了,我们还在等。

因为在保温箱里放了太久,妈妈精心准备的晚餐已经开始变干。平时的晚上七点钟,我们都已经开始哄双胞胎上床睡觉了。等了那么久,两个小家伙已经是又饿又困,闹个不停。“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