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报复 第10章 疑虑重重(第2/3页)

打字机旁是他正在写的小说《金狗》的手稿,打字机上是他那天所打的稿子,一共六页,这是他通常的数量……就是说,当他作为他自己写作的时候。作为斯达克,他通常写八页,有时写十页。

“庞波来到之前,我正在修改稿子,”他说,他从打字机上捡起一叠纸交给她,“这时声音来了——麻雀的声音。今天第二次了,只是这次声音更大,你看到稿纸顶端写的什么了吗?”

她看了很久,他只能看到她的头发和头顶。当她抬头看他时,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窄窄的灰线。

“一样,”她低声说,“完全一样,啊,泰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

她晃了一下,他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担心她会晕过去,但他的脚绊在办公椅X形的腿上,差点儿把他们两人摔到桌子上。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低声说,“你呢?”

“没什么事,”他说,“我很抱歉,我总是笨手笨脚的,我只能站着摆样子。”

“你在庞波来之前写下这话的,”她说。她似乎觉得这难以理解,“之前。”

“对。”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紧张地看着他,尽管灯光很亮,她眼睛的瞳孔变得又大又黑。

“我不知道,”他说,“我以为你会猜出点什么。”

她摇摇头,把稿子放回他桌子上,然后用手擦她的短睡衣,好象要擦去什么脏东西。泰德相信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没有告诉她。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隐瞒了吧?”他问。

“明白了……我想我明白了。”

“他会说什么?我们注重实际的警长来自缅因州最小的一个镇,他相信计算机和目击者证据,他宁愿相信我有一个孪生兄弟而不相信有人能复制指纹,如果他知道这事,他会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正在竭力把自己从震惊中解脱出来,他以前也见她这么做过,很敬佩她的自制力。“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泰德。”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最坏的情况是他会认为我事先了解犯罪情况,他更可能认为,今晚他离开后我跑到这儿写下这句子。”

“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呢?为什么?”

“我认为他的第一个推测就是我精神不正常,”泰德面无表情地说,“像庞波那样的警察宁愿相信精神不正常,而不愿接受超出普通感觉之外的事。我一直想自己把这是弄明白,如果你觉得我不该这样,那么我们可以给罗克堡警长办公室打电话,留下话给他。”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在一些谈话节目中听说过超自然的联系……”

“你相信那些话?”

“我以前没认真想过那些说法,”她说,“现在我开始认真考虑了。”她伸手拿起写了字的手稿。“你用乔治的笔写的?”她说。

“它是离我最近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说,想起了斯克瑞托牌笔,但马上把它赶出他的心里,“而且它们不是乔治的铅笔,从来不是,它们是我的。我他妈的已经厌倦了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这已经失去任何意义。”

“但是你今天用了一句他的话——‘为我做不在场的伪证’。我以前从没听你在书本以外用过,那只是一种巧合吗?”

他想要告诉她这当然是巧合,但没有说出口。这可能是巧合,但从他在纸上所写的看,他怎么能确信呢?

“我不知道。”

“你是处在一种恍惚状态中吗,泰德?你写这句话的时候,是处在一种恍惚状态中吗?”

他缓慢地、勉强地回答说:“是的,我想是的。”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呢?”

“我记不住了,”他说,然后又勉强补充道:“我想我可能说过什么,但我真的记不得了。”

她看了他很长时间,然后说:“咱们睡觉去吧。”

“你以为我们能睡着吗,丽兹?”

她凄凉地笑了。

但二十分钟后,他实际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这时丽兹的声音又把他叫醒。“你必须去看医生,”她说,“星期一就去。”

“这次没有头痛,”他抗议说,“只有鸟的声音,还有我写的那古怪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充满希望地加了一句:“你不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丽兹说,“但我必须告诉你,泰德,我很少相信巧合。”

由于某种原因,这使他们俩觉得好笑,于是两人躺在床上互相抱着咯咯笑起来,声音尽量放小,以免吵醒双胞胎。他们又和好了——泰德现在只能确信一件事,那就是一切如常了,暴风雨已经过去了,不幸的往事又被埋葬了,至少暂时是这样。

“我要跟医生约一下。”当他们笑声停下来时,她说。

“不,”他说,“我自己来。”

“你不会故意忘了吧?”

“不会。星期一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预约医生,我向你保证。”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睡觉那真是他妈的奇迹。”但五分钟后,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平和,接着不到五分钟泰德自己也睡着了。

他又做了那个梦。

直到最后是相同的:斯达克带他穿过空无一人的房子,一直站在他身后,当泰德以颤抖的声音坚持说这是他自己的房子时,斯达克告诉他错了。你完全搞错了,斯达克从右肩后(或左肩?这有关系吗)说。他又对泰德说,这房子的主人已经死了。这房子的主人在那童话般的地方,那里不通铁路,这里的每个人都称那个地方为安德斯韦尔。一切都是一样的,直到他们走到后厅,在那里,丽兹不再是一个人,费里德里克.克劳森和她在一起,他赤身露体,只穿一件可笑的皮衣,他像丽兹一样死了。

从他肩膀后面,斯达克沉思道:“就在这儿,这就是告密者的下场,他们会变成废物。现在,他已经被解决了,我要解决所有的人,一个接一个。你最好别让我来解决你。麻雀又飞起来,泰德——记住。麻雀在飞。”

这时,就在房子外面,泰德听到麻雀的声音:不是几千只,而是几百万只,甚至十几亿只,当这庞大的鸟群飞过太阳时,完全把它遮住,白天一下变成黑夜。

“我看不见了!”他尖叫起来,乔治.斯达克从他背后低声说:“它们又飞了,老伙计,别忘记,别妨碍我。”

他醒过来,全身发抖,全身冰凉,这次很长时间难以入睡。他躺在黑暗中,思考着这个梦,觉得它非常荒唐——也许是第一次这么觉得,真是非常荒唐。他过去总把斯达克和阿历克斯.马辛看作长得很像的两个人,两人都很高大:肩膀很阔,看上去不是长大的,而是用什么坚硬的材料做成的,两人都是金发——这一事实并没改变整个事件的荒谬。笔名不会活过来杀人的。他要在早饭时告诉丽兹,他们会为此而大笑的……考虑到现在的处境,他们也许不会大笑,但他们会咧嘴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