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3页)

“这是不是说你要砍开他的头?”格伦以他一贯的直率态度问道。

“我不想这么说,波蒙特先生,但我相信需要做手术。”他想:如果真的有上帝,而且他真的用自己的形象为标准塑造了我们,那么,我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像这家伙的混蛋,这些混蛋还掌握着别人的命运。

格伦低着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抬起头,问那个最使他烦恼的问题。

“跟我说实话,医生,一共要花多少钱?”

助理护士第一个看到它。

她的尖叫声刺耳可怕。在手术室中,十五分钟以来,唯一的声音就是布里查德医生的低语声、庞大的救生器的嘶嘶声,还有锯子急促的翁翁声。

她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碰翻了一个圆盘子,这圆盘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几十种手术工具。盘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叮当声,接着又是一阵较小的叮当响。

“希拉丽!”护士长大吼一声。她的声音充满震惊与愤怒。她气昏了头,以至于好象要去追那个逃走的护士似地迈出了半步。

阿尔伯特森医生用他穿拖鞋的脚踢了护士长一下:“请记住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医生。”她立即转过身,看也不看手术室的门,这门被希拉丽猛地推开,她一路尖叫着冲出去,像一辆逃跑的火车。

“把这些工具拿去消一下毒,”阿尔伯特森说,“快点,快点。”

“是,医生。”

她开始捡起工具。她的呼吸很急促,显然很紧张,单仍然能够控制住自己。

布里查德医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事。他正聚精会神地通过泰德.波蒙特头盖骨的切开处往里看。“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低声说,“真是难以置信。我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这种事情。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

消毒器的嘶嘶声好象把他惊醒过来,他抬头看着阿尔伯特森医生。

“我要抽液机,”他厉声说,瞥了护士长一眼,“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做星期天的《时代》添字游戏?把那些工具拿过来!”

她用一个新的盘子把工具端过来。

“给我抽液机,莱斯特,”布里查德对阿尔伯特森说,“快点。我要让你看点儿新鲜东西,这是你在畸形展览会上永远不会看到的。”

阿尔伯特森推过抽液机,他不管护士长挡着路,后者连忙跳到一边给他让路,同时很敏捷地保持平衡,不让工具落到地上。

布里查德看着麻醉师。

“保持血压稳定,我的朋友。我需要血压稳定。”

“好,他母亲说他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威廉·莎士比亚,所以,保持血压稳定。莱斯特,用抽液机吸他——别用那玩意胳肢他。!“

阿尔伯特森用抽液机清除掉血。监视器在稳定、单调而舒缓的嘟嘟做响。接着,他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好象有什么人再他肚子上猛击一拳。

“哦,天哪,我的天哪。”他向后退缩了一下,然后又俯身向前。在他的面罩之上和眼镜之后,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奇,“它是什么?”

“我想你已经看到它是什么了,”布里查德说,“你需要时间适应。我曾读过有关文章,但从没想过真的会看到它。”

泰德.波蒙特的大脑呈现出贝壳外缘的那种颜色——稍带点玫瑰色的灰色。

从硬脑膜光滑的表面,凸现出一只畸形的瞎眼。大脑在轻轻搏动,眼睛随之一起搏动,看上去好象它在使劲对他们眨动。正是这副眨眼的样子吓得助理护士逃出手术室。

“天哪,这是什么?”阿尔伯特森又问。

“什么都不是,”布里查德说,“这曾经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人的一部分。现在它什么都不是了,除了制造麻烦。刚好,我们能够对付。”

麻醉师洛林医生说:“我可以看一下吗,布里查德医生?”

“他很正常吗?”

“对。”

“那么来吧。这可是值得告诉你孙子的稀奇事。不过要快点儿。”

洛林看着的时候,布里查德转向阿尔伯特森。“我需要锔子,”他说,“我要把他的头再打开点儿,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探针探查。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把它全部掏出来。”

莱斯·阿尔伯特森现在承担起护士长的工作,他把刚刚消过毒的探针放到布里查德带手套的手中。布里查德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敏捷的做手术,偶尔看看探针顶端的镜子。他主要靠触觉行事。阿尔伯特森以后会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手术。

除了眼睛之外,他们发现了一个鼻孔的一部分,三个指甲,两颗牙齿。其中一颗牙齿有一个洞。当布里查德用针尖手术刀先刺穿后又切除那只眼睛时,它一直眨动到最后一秒。从探索到切除,整个手术仅用了二十七分钟。五块血淋林的肉被仍进不锈钢盘子中,这盘子和手术工具的盘子一起并排放在泰德剃光的头边。

“我认为我们已经掏干净了,”布里查德最后说,“所有的外来组织似乎都和发育不全的神经中枢连在一起。即使还有别的东西,我认为我们已经把它杀死了。”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如果孩子仍然活着?我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对吗?”洛林很困惑地问。

布里查德指指盘子:“我们在这孩子的脑袋里发现了一只眼睛,几颗牙,还有几个指甲,你认为是他的一部分?你看到他的指甲有一个缺了吗?要检查一下吗?”

“但是,即使是癌也是病人自己的一部分——”

“这不是癌,”布里查德耐心的告诉他。他一边谈话,一边两手继续工作,“有许多这样的情况,当母亲生出一个孩子时,这孩子起初是以双胞胎形式存在的,我的朋友。这种情况的比例可以高达十分之二。另一个胎儿出了什么事,强者吞并了弱者。”

“吞并?你是说它把它吃了?”洛林问,他的脸看上去发青,“我们在这儿谈的是子宫中的人吃人情况吗?”

“随便你怎么称呼它,反正它经常发生。在医学会议上,他们总在谈论声纳留声设备,如果他们真的生产出这种设备,我们就可以发现这种事有多频繁。但是,不管这种事的比例有多高,今天我们看到的是非常罕见的。这个男孩的孪兄弟没有被完全吸收。它恰巧留在他的前额叶中。它也很容易留在他的直肠中,他的脾脏中,他的脊髓中,什么地方都可能。能看到这种东西的只有病理学家——在验尸的时候可以看到它。我从没听说谁因为外来组织而致死。”

“这是怎么回事呢?”阿尔伯特森问。

“一年前,这些组织只能在次显微镜下看到,现在,什么东西使它又活跃起来。在波蒙特太太分娩前一个月,被吞并的孪生子的生物钟应该就停止了,不知怎么搞的,这个生物钟又被上紧发条这该死的东西居然又开始走动了。所发声的一切没什么神秘的,单是头颅内的压力就足以引起这孩子的头疼和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