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好主意,她想。某个家伙会问我他能否为我买杯饮料。那么我就说,可以。然后,当我们等着酒吧侍者端饮料来时,我就告诉他——只是漫不经意地——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梦中我爸爸射出来的不是精液,而是蛆。伴着这样有趣的闲谈,我肯定他会立即请我跟他一起回他的公寓。他甚至不想看我的医生证明,证实我艾滋病毒检查呈阴性。

十一月中旬,她开始相信警察们真的打算放开她了,这事件中性的角度将留在文件之外了(她非常缓慢地相信了这一点,因为她最害怕的是公众的注意),在这之后,她决定再试试诺拉·卡利根的疗法。也许她不想随着这件事的腐烂,在今后的三四十年时间里,她就像这样整天坐在屋内,回忆着噩梦。如果当初她勉力告诉了诺拉日食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她的生活将会有多大的差别啊?就那件事而言,如果那天夜晚她参加内沃恩牧师教堂聚会时,那女孩没进入厨房,事情将会有多大的差别啊?也许没有差别……可是也许差别很大。

也许非常大!

于是她拨打了“新的今日,新的明天”的电话。那是个机构松散的咨询协会,诺拉曾参与其间。当接待员告诉她,诺拉去年死于白血病时,她震惊得哑口无言——某个古怪狡诈的变异成功地匿藏干她淋巴系统的后巷中,直到太晚了,无法采取任何措施了。

也许杰西愿意会见劳瑞尔·斯蒂文森?接待员问道。可是杰西记得,劳瑞尔——一个高个子、黑头发、黑眼睛的美人,她穿着露跟的高跟鞋,看上去好像只有当她在男人上面时,才会尽情享受性的乐趣。杰西告诉接待员,她将考虑考虑。咨询一事到此结束。

她得悉诺拉死讯后的三个月里,她有过好受的日子(那时她只是害怕),也有难过的日子(那时她非常恐惧,甚至不敢离开屋子,更不用说外出了),可是只有布兰顿·米尔哈伦听到了有关杰西·梅赫特的湖边磨难近乎完整的故事,但布兰顿并不相信那故事中较为荒诞的部分。他同情她,不错,但不相信她。无论怎么说,开始时不相信。

“没有珍珠耳环。”当她第一次告诉他有关那个有着苍白长脸的陌生人之后,第二天他对她说,“也没有泥脚印。至少在书面报告上没有。”

杰西耸了耸肩,什么也不说了。她本来可以说些事情的,可是似乎不说更保险。从消夏别墅逃脱后的几个星期里,她极需要一个朋友,而布兰顿正好填补了这个位子。她不想疏远他,或者用许多胡言彻底将他赶走。

而且,也有别的什么事,简单、直接的什么事:也许布兰顿是对的。也许她的来访者毕竟不过是月光的捕风捉影。

渐渐地,她能够说服自己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至少在她醒着的时候是如此。她的太空牛仔是墨迹测验的一种图形,不是用墨和纸做的,而是用风摇动的树影和她的想象做的。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责怪自己,恰恰相反,要不是她的想象,她绝对看不出她怎样能拿到水杯——即便她已经拿到了水杯,她也决不会想到用杂志插页的卡片作为吸管。不,她认为,她的想象完全为自己赢得了产生某些幻想念头的权利。可是,对她来说,记得她那天晚上是独自一人是很重要的。她相信,要说她的精神恢复从哪里开始的话,那就起于分辨事实与幻想的能力。她把其中的一些事告诉了布兰顿。他笑着拥抱了她一下,亲了亲她的太阳穴,告诉她,她以各种方式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接着,上个星期五,她的目光碰巧落在《先驱报》上全县新闻一栏中登载的头版故事。她的所有想法开始改变了。随着雷蒙德·安德鲁·于伯特的故事开始不断见报,她的想法也不断起着变化。雷蒙德的故事从《社区记事报》的补白到县《警察报》的独家新闻,最后成了各报的头版头条。后来,昨天,雷蒙德的名字首次出现在县报的七天之后——有人敲门,杰西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本能地畏缩,她总是这样。它在那儿,她几乎还没意识到它就消失了。几乎……可是没有完全消失。

“麦吉?是你吗?”

“正是我,夫人。”

“进来吧。”

麦吉·兰迪丝是杰西在十二月雇用的管家(那时她的第一笔大额保险金通过挂号邮递来了),麦吉端着个放了一杯牛奶的托盘进来了。杯子旁放了个灰红相间的小药片。

一见到玻璃杯,杰西的右腕开始剧烈作痒。这种情况并不总会发生,但也不完全是不熟悉的反应。至少,那种抽搐,那种古怪的“我的皮肤就要从骨头上剥落下去”的感觉几乎不再有了。圣诞节之前有一阵子她有着那种感觉。那时杰西真的相信,她度过的余生都要用塑料杯子喝水了。

“你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麦吉问,仿佛她通过某种心灵感应察觉了杰西的手在发痒。杰西并不认为这个想法好笑。有时,她发现麦吉的那些问题——由直觉激发的问题——有点使人毛骨悚然,但决不可笑。

所提到的那只手现在躺在阳光光束里,那只手一直在计算机键盘上写作,阳光惊得她移开了手。她的手上戴着一只黑手套,手套里填充着某种航天时代无摩擦的聚合物。

杰西推想这种烧伤手套——因为那就是它的作用,已经在一次又一次令人憎恨的小型战争中得到了完善。她不会因此而拒绝戴这手套,她也并非不心存感激。她确实感恩戴德,经过第三次植皮手术后,你会知道,感恩的态度是人生难得的防止发疯的保护方式之一。

“还好,麦吉。”

麦吉扬起了左眉,眉毛正停在“我不相信”的高度。“还好?如果你一直在这里,在键盘上打整整三小时的字,我保证你的手在唱‘万福玛利亚’了。”

“我真的在这里打了——”她瞥了一眼手表,发现真是这样。计算机图像显示终端屏幕顶上的页面提示,自她早饭后打开的文件已写到第五十页了。现在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最令人惊奇的是,她并没有远离麦吉扬起的眉毛所暗示的事实:她的手真的没那么糟。如有必要的话,她能再等一小时服药。

然而她还是服了药,用牛奶将药冲了下去。她喝着最后几口牛奶,眼睛移回到图像显示终端,读着屏幕上正显示出的文字:

那天夜里没有人发现我。第二天黎明刚过,我自己醒来了。引擎最终熄了火,可是车仍然有热气。我听到林中的鸟儿在欢唱,透过树丛,我看到了水平如镜的湖,湖面上升起一丝丝雾气,看上去非常漂亮。可是同时我却憎恨那景象,就像我打那以后一想到那情景就发恨一样。露丝,你能理解吗?我真的不理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