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那个妻子知道我,假装不知道。我真不懂她怎么受得了跟一个想跟别人过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反正我知道我受不了。名家说她总是把第三方的利益放在其他一切事物的前面,也包括他。奇怪,人们经常用“陪护者”的身份掩盖内心的自私。

有人会说,一切都怪我不该爱上一个已婚男人。这些话不用你们说,我的朋友、姐妹和老妈整天都在跟我唠叨。我也想跟他断,可是我只能说,心有它自己的理由,什么理由不知道。今晚我因为一个全新的理由为他哭得停不下来。他对我说他那本杰作快写完了,说那是他写得最好的一本书。“希望你会喜欢。里面还写到了你呢。”

一个著名作家把你写进他自己认为最好的书里,你会怎么说?我明白他给我的东西,不是作家的人是给不了的。这让你觉得既骄傲又谦卑。我们当作家的,可以让一些人走进我们心里,可是,走进我们的书里?!那可不一般。那可太特别了。

忍不住爱着名家。心有它自己的理由。

下面是一些网友的评论。

如果我对你说他念了一些给我听,你会怎么说?皮帕2011

你准是在开玩笑,皮帕,他才不会念!!!凯瑟

你等着吧。皮帕2011。么么哒

“真有意思,”斯特莱克说,“太有意思了。昨天晚上肯特跟我动手时,告诉我一个名叫皮帕的人想要杀奎因。”

“那你再看看这个!”罗宾兴奋地说,把页面滑到十一月九日。

第一次见到名家时,他对我说:“除非有人流血,也许就是你自己,你才能写好。”本博主的追随者都知道,从比喻上来说我已经打开了我这里和我小说里的血管。可是今天我感觉被一个我已信赖的人刺了致命一刀。

“哦,麦奇思!你夺去我的宁静——看到你受折磨我心生喜悦。”

“这段引文出自哪里?”斯特莱克问。

罗宾灵巧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约翰·盖伊14的《乞丐歌剧》。”

“对于一个满篇病句、乱用大小写的女人来说,这可真够博学的。”

“我们不可能都是文学天才。”罗宾责怪地说。

“幸亏如此,从我对他们的了解来说。”

“可是你看看引文下面的评论吧。”罗宾说着,回到凯瑟琳的博客。她点了一下链接,只出现了一句话。

凯瑟,我要转动××的绞刑架的把手。

这句评论也是皮帕2011留的。

“皮帕像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是吗?”斯特莱克说,“这里提到肯特靠什么为生吗?我估计她没法靠那些色情幻想的玩意儿付账单。”

“是挺奇怪的。看看这个。”

十月二十八日,凯瑟琳写道:

像大多数作家一样,我白天也有一份工作。出于安全原因,我不能多说。这个星期我们部门又加强了保安,也就意味着我那个爱管闲事的同事(又是基督徒出身,假装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有借口建议管理部门好好检查博客,以免敏感信息泄露出去。幸亏大家头脑清醒,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蹊跷,”斯特莱克说,“加强保安……难道是女子监狱?精神病院?或者,说的是产业机密?”

“再看看这个,十一月十三日。”

罗宾翻到博客里最近的一个帖子,这是凯瑟琳声称自己遭到致命刺伤之后的唯一一个帖子。

三天前,我亲爱的姐姐在与乳腺癌的长期抗争中败下阵来。

感谢大家的良好祝愿和支持。

下面有两条评论,罗宾把它们打开。

皮帕2011写道:

得知这消息我很难过,凯瑟。送给你全世界的爱,么么哒。

凯瑟琳回复:

谢谢皮帕,你是一个真朋友,么么哒。

凯瑟琳预先对许多留言表示感谢的那句话,凄凉地悬在这条短短的评论上面。

“为什么?”斯特莱克语气沉重地问。

“什么为什么?”罗宾说,抬起头看着他。

“人们为什么这么做?”

“你是指博客?我不知道……不是有人说过,未经审视的生活没有价值?”

“对啊,柏拉图说的,”斯特莱克说,“但这不是审视生活,而是在展览。”

“哦,天哪!”罗宾心虚地惊了一下,把茶洒在了自己身上,“我把蚕忘了,还有件事呢!昨晚我正要出门时,克里斯蒂安·费舍尔打来电话。他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写本书。”

“他说什么?”

“一本书,”罗宾说,看到斯特莱克脸上厌恶的表情,她强忍着想笑的冲动,“关于你的生活。你在军队里的经历,还有卢拉·兰德里那个案子—”

“给他回电话,”斯特莱克说,“告诉他不行,我对写书没兴趣。”

他一口喝光杯里的茶,朝墙上的挂钩走去,他的黑大衣旁边挂着一件不知何年何月的旧皮夹克。

“今晚的事你没忘吧?”罗宾说,心里那个暂时松开的结又揪紧了。

“今晚?”

“一起喝酒呀,”罗宾焦虑地说,“我,马修。在皇家兵器。”

“噢,没忘,”斯特莱克说,不明白罗宾为什么显得这么紧张和难过,“不过我今天下午都在外面,就到那里跟你们碰头吧。是八点吧?”

“六点半。”罗宾说,比刚才更紧张了。

“六点半。没问题。不见不散……威尼霞。”

她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你怎么知道——”

“请柬上写着呢,”斯特莱克说,“挺别致的。什么出处?”

“我——怎么说呢,我好像是在那儿怀上的,”她说,脸上泛出红晕,“在威尼斯。你的中名是什么?”她在斯特莱克的笑声中半顽皮半愠怒地问,“C.B.斯特莱克——B代表什么?”

“我得走了,”斯特莱克说,“八点钟见。”

“六点半!”罗宾冲着正在关上的房门嚷道。

斯特莱克那天下午的目的地是伏尾区一家卖电子器材的店铺。偷来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在后面的密室里解锁,里面的个人信息被提取,然后,这些信息和清除了内存数据的器件卖给需求不同的人。

这家生意兴隆的店铺的老板,给斯特莱克的客户冈弗里先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冈弗里先生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搞歪门邪道的家伙,跟斯特莱克追到他大本营的这个家伙半斤八两,但是冈弗里先生更大佬、更张扬,他不小心犯了个错,走错了一步棋。斯特莱克认为冈弗里需要趁早全身而退。他知道那个对手能干出什么事来,斯特莱克和此人有一个共同的熟人。

目标在楼上一间办公室迎候斯特莱克,这里的空气跟伊丽莎白·塔塞尔那儿一样难闻,两个穿休闲套装的年轻人待在不显眼的地方,清理自己的指甲。斯特莱克冒充职业歹徒,由他们共同的熟人介绍来应聘,听未来的雇主跟他透露打算对冈弗里先生十几岁的儿子下手,对于那个孩子的行踪他已经尽数掌握。最后他提出让斯特莱克去干这个活,以五百英镑的酬劳去绑架那个男孩。(“我不想取人性命,就给他父亲发个短信,明白吗?”)斯特莱克从店里抽身出来时,已经过了六点。他确信没有人跟踪后,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冈弗里先生本人的,对方惊愕的沉默告诉斯特莱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跟什么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