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久以前,遥远的地方有个花园(第2/3页)

他们享受了片刻沉默,麦克从他们驻足的地方回头端详能看得到的各种植物。“这么说来,这个花园里也有有毒的植物?”他问。

“哦,是的,”萨拉玉大声说,“它们属于我最偏爱的东西。有些碰一碰都很危险,比如这个。”她把手伸向附近的灌木,折下一根枯枝一般的东西,灌木的树干上只零零落落长出几片小叶子。她把那东西递给麦克,麦克举起双手躲避,怕碰到它。

萨拉玉笑了起来,“有我呢,麦克。有的时候碰它时安全的,有的时候碰它是安全的,有的时候则必须小心提防。这就是探索的神奇和刺激,你们把这称为‘科学’——去识别和发现我们藏起来不让你找到的东西。”

“为什么要藏起来?”麦克问。

“为什么孩子喜欢捉迷藏?问一问任何有热情去探索、发现和创造的人。藏起那儿多奇妙事物,就是一种爱的行为——它时人生旅程中天赋的礼物。”

麦克小心翼翼伸出手,接过那根有毒的细枝。“假如你没对我说碰这个很安全,它就会让我中毒吗?”

“当然!可是如果是我让你碰,情况就不一样了。对于任何被创造的东西,自治往往意味着歧路。在一种爱的关系中,自由包含信任和顺从。因此,假如你听不见我的声音,明智的做法就是花时间去理解植物的本性。”

“那么,到底为什么要创造出有毒的植物来?”麦克边问边把树枝还给她。

“你是先假定有毒便是恶,所以这样的创造没有意义。许多类似所谓‘坏的植物’往往包含出乎人想象的治疗功能,而当它们与其他东西合在一起时,往往成为化腐朽为神奇的基础。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并不透彻,去擅长断言事物的好坏。”

专为麦克安排的短暂休息显然已结束。萨拉玉将一把小铲子塞给麦克,把耙子拾起。“我们准备使用这块地,必须把这些奇妙植物的根都挖出来。这是挺苦的活儿,但值得一做。别让这些根出于天性伤害我们将要播下的种子。”

“好吧。”麦克嘟哝道。他们俩并排跪在刚刚清理过的土地上。不知怎的,萨拉玉能把手伸到土地深处去根的末端,不费力气就把它们拔了出来,她把那些短的留给麦克。麦克用小铲子挖土,用力把它们扯出来。然后,他们一起把根上的土甩掉,把根扔到麦克此前耙出的树枝堆里。

“过一会儿我会把它们烧掉。”她说。

“你刚才不是谈到人类喜欢在没有透彻认识世界的情况下断言事物的好坏吗?”麦克问,他正甩着另一把树根上的土。

“是的,我要特别谈到知善恶树。”

麦克问:“知善恶树?”

“没错!”她说道,“现在,麦肯齐,你将会明白,为何吃了那棵树上致命的果实对你们人类如此具有毁灭性。”

“我真的从未多想这个。”麦克说,对聊到的话题产生出极大的兴趣,“真的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花园吗?我的意思是,有伊甸园?”

“当然。我对你说过,我对花园很偏爱。”

“那会令一些人感到苦恼。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认为这仅仅是一个神话。”

“哦,他们的错误还不算不可救药。神的荣耀往往隐藏在许多人的神话传说里。”

“我的几个朋友可怖这么认为。”麦克说这话,和一束特别难挖的树根较上了劲。

“没关系,我本人很喜欢他们。”

“我很惊讶。”麦克有点嘲讽地说,朝她笑笑。“好吧,那么,”他用力的把小铲子插进泥里,抓住铲子上的树根,“给我讲讲知善恶树吧。”

“我们吃早餐时谈论的就是这个话题。”她回答,“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当事情降临到你头上时,你如何确定它是善还是恶?”

麦克思忖片刻,然后回答:“哦,我还真没怎么想过。我估摸着,当我喜欢它,当它让我感觉不错或给我安全感时,我会说它是善的。相反,我会称引起痛苦或让我付出沉重代价的情况为恶。”

“这么说来,它是非常主观的东西?”

“我猜是这样。”

“你对自己的分辨能力有多大的信心?你确实能识别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吗?”

麦克说:“坦率地说,当有人威胁我的‘善’时,我习惯于表现出适度的激愤,你知道,我觉得那‘善’是我应得的。但除非某事或某人影响了我,我不敢肯定我有任何符合逻辑的证据,来确定什么是真正的善,以及什么是真正的恶。”他停下,顿一顿,喘口气,“好像都是相当自私和以自我为中心的。而我这方面的成绩也不那么令人欣慰。有些事物我一开始以为是善,后来却变得具有可怕的毁灭性,而有些事物我以为是恶的,却变得……”

没等把想法都说出,他就犹豫起来。萨拉玉插话进来:“这么说是你自己决定善恶的。你成了法官。使事情变得更为混乱的,是你确定为善的东西会随着时间和情况的改变而改变。因此,当你的善恶观念与你的邻人发生抵触时,争论和争斗由此出现了,甚至会爆发战争。”

萨拉玉说话时,身上移动的色彩暗淡下来,黑色和灰色混入并遮蔽了彩虹。“要是没有绝对的现实,那么你就失去了任何进行判断的基础。这只是语言问题,人们也可以把‘善’字换成‘恶’字。”

麦克表示同意:“我明白问题可能出在什么地方。”

“问题?”萨拉玉站起身面对着他,差不多是在呵斥。她显得很忧虑,但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确实如此!选择吃那树上的果实而把宇宙撕成两半,使精神与物质脱离开来。他们在自己的选择中驱除了上帝的气息,于是就失去了生命。我要说那才真成问题!”

萨拉玉说到激情洋溢处,身体就会渐渐从地上升起。但此时随着她在地面站住,她的嗓音又变得轻柔清晰:“那是一个极为悲哀的日子。”

差不多有十分钟,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干着活儿。麦克继续挖树根,把它们扔进树枝堆,但内心却忙于理清她话中的含义。最后,他打破了沉默。

他坦白地说:“现在我能看出来了,我花费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试图获取自己认定为善的东西,不管是财物、健康,还是退休等等保障。我还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去担忧我认定是恶的东西。”他长叹一声。

“你说出了真相。”萨拉玉温柔地说,“记住这一点。这使你们在独立状态中扮演上帝。那就是你们中的一部分不愿见到我的原因。当你们杜撰出善和恶的目录时,你一点都不需要我。但假如你们想要终止这种谋求独立的疯狂意愿,就肯定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