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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为了讨论方便,假设你送他去了什么地方。要把你列为从犯,他们必须证明你有动机。这意味着当时你知道犯罪已成事实,而伦诺克斯就是逃犯。在任何情形下,你都可以得到保释。当然你实际上是个重要证人。但是在我们州,除非法庭下指令,不然他们不能把重要证人关进监狱。法官认为谁是重要证人谁才是。但执法的人总能想到法子为所欲为。”

“当然,”我说,“一个叫戴顿的警探揍了我。一个叫格里戈里厄斯的凶案组警监朝我脸上泼咖啡,朝我脖子挥拳,差点儿把我的动脉打断——你瞧现在还肿着。警察局长奥尔布莱特打来电话,害得他不能把我送去当棒下冤魂,他就朝我吐唾沫。你说得太对啦,恩迪科特先生。那伙执法的小子总是能够为所欲为。”

他毫不掩饰地看了看腕表。“你想不想出去?”

“多谢,我不认为我想出去。一个被从拘留所保释出去的家伙在公众眼里已经是半个罪犯了。假如日后能洗脱罪名,那只能是因为他找了个高明的律师。”

“非常愚蠢。”他不耐烦地说。

“好吧,是愚蠢。我就是愚蠢。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如果你和伦诺克斯有联系,告诉他别为我操心。我在这里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交易的一部分。毫无怨言。我的职业是帮助人们对付他们的麻烦。大大小小各种麻烦,那些他们不愿去找警察的麻烦。要是随便哪个别着警徽的打手都可以叫我大头朝下、魂飞魄散,那以后还会有人来找我吗?”

“我懂你的意思了,”他慢慢地说道,“允许我纠正一件事情。我和伦诺克斯没有丝毫联系。我几乎不知道这个人。和所有律师一样,我不能在法庭上说谎。倘若我知道伦诺克斯的下落,我不会对地区检察官隐瞒实情。最多只能答应先和他见一面,然后在某个时间地点把他交出去。”

“再没有别人会设法派你来这里帮助我。”

“你觉得我在说谎?”他伸手在桌面下方摁灭了烟蒂。

“我记得你好像是弗吉尼亚人,恩迪科特先生。在这个国家,大家对弗吉尼亚人持有一种由来已久的看法。把他们视为南方侠义精神的代表。”

他微微一笑。“过奖了,但愿如此。可我们在浪费时间。要是你稍微有一点儿常识,就会告诉警察你一个星期没见过伦诺克斯了。这不一定非得是真话。发誓后你总是可以把实情说出来的。跟警察说谎不犯法。这是他们料想之中的。比起拒绝与他们对话,他们更愿意接受谎话。拒绝对话是对他们权威的直接挑战。你希望从中得到什么?”

我没有回答。我的确没有一个答案。他起身拿起帽子,啪地合上烟盒,揣进口袋。

“你非要强出头,”他冷冷地说,“坚持自己的权利,满口法律。好不天真啊,马洛?像你这样的人应当知道怎么周旋。法律不等于正义,它是一种非常不完善的机制。要是你碰巧按对了按钮,而且又走运,那正义可能会在结论里体现出来。法律的目的不外乎建立一种机制。我觉得你不在乎我提供的帮助。所以我得走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

“我会再坚持一两天。要是他们抓到了特里,对他是如何逃走的就不会在乎了。他们在乎的是如何把审判弄得沸沸扬扬。哈伦·波特先生的千金被谋杀的案子会成为全国各地的头版头条。像斯普林格这种哗众取宠的家伙可以凭借这出戏平步青云,当上首席检察官,再由此爬上州长宝座,接下来——”我停住不说了,让余下的话飘浮在空中。

恩迪科特露出嘲弄的微笑。“我想你不是很了解哈伦·波特先生。”他说。

“要是他们找不到伦诺克斯,也不会想知道他是如何跑掉的,恩迪科特先生。他们只会想要尽快把这件事情整个忘了。”

“把整件事情都看透了,是不是,马洛?”

“我有的是时间。对哈伦·波特先生,我只知道他身价应该有一亿,拥有九到十家报纸。宣传进行得怎样?”

“宣传?”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啊,竟然没有一位报界人士来采访我。我倒是期待在报纸上弄出点大动静来,好多招些生意。私人侦探宁可锒铛下狱,绝不出卖朋友。”

他朝门口走去,转动把手时,他回过头来。“你让我觉得好笑,马洛。你在某些方面很孩子气。的确,一亿块可以买到不少公众关注。我的朋友,如果运用得当,一亿块也可以买到许多沉默。”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狱官随即进来把我带回重罪区三号囚房。

“要是有恩迪科特当律师,估计你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他在把我锁进囚房时欣然说道。我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