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3页)

珀西架上千斤顶的时候,萨克斯则欣赏着引擎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这有多少马力?”

珀西笑道:“我们并不用马力计算,我们用驱动力的磅数。这些是盖瑞特TFE731,每一具的驱动力可以达到三千五百磅。”

“真是难以置信。”萨克斯笑了笑。“天啊!”她将把手插进千斤顶内,然后旋转曲柄的时候,感觉那一股熟悉的抗力。“我从来不曾这么接近过一具涡轮引擎。”她表示,“我一直梦想着驾驶一辆喷射引擎汽车,驰骋在盐滩上面。”

“这并不是地道的涡轮引擎,真正的涡轮引擎已经没剩下几具了,只有在协和客机,当然还有战斗机上面才看得到。这些和大型民航机上的涡轮风扇引擎一样,看看前面,看到那些叶片没有?那只是强度固定的推进器。真正的喷射引擎在低空飞行的时候效能并不佳,这几部的燃油效率则大约高出了百分之四十。”

萨克斯用力旋转千斤顶的把手时,使劲地呼吸。珀西则再次用肩膀顶着圆筒。这个装置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却十分沉重。

“你懂车子?”珀西问,她也一样气喘吁吁。

“我的父亲热爱汽车。从前在他不用巡逻的时候,我们会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拆卸一辆汽车,然后再组装回去。”

“巡逻?”

“他也是警察。”

“所以你也对机械着迷?”珀西问。

“不是,我是对速度着迷。而一旦你对速度着迷,你最好也对悬吊装置、变速装置还有引擎着迷,要不然你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珀西问:“你曾经驾驶过飞机吗?”

“驾驶?”这个用词让萨克斯笑了笑,“没有。但是看到你在引擎盖下面这么有劲儿,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她更用力地旋转把手,肌肉也跟着开始发疼。圆筒发出了轻微的抱怨声,然后在挣扎中朝着位置上升。

“我不确定。”珀西不太确定地表示。

“就快成功了。”

圆筒在一声金属的叮当巨响当中,完美地卡进了位置。

“你要旋紧它们吗?”萨克斯一边将螺栓套进圆筒上面的孔,一边问。

“对,”珀西回答,“我一般采用的磅数是:一直到它们完全无法松开为止。”

萨克斯用一把单头棘轮套筒扳手旋紧螺栓。工具发出的咔嚓声让她回到了高中时代,和父亲一起轻松度过的下午时光。汽油的味道、秋凉的气氛,还有从他们布鲁克林那幢心爱房子里,厨房的菜锅传出来的阵阵肉香。

珀西查看了一下萨克斯的工作成果之后表示:“我来完成剩下的工作。”接着她开始动手连接线路和电子组件,萨克斯看得又惊奇又着迷。珀西这时候停下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一会儿之后,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认为有可能是炸弹的一部分,但是林肯想要确定是不是来自飞机的机体。是一些米黄色的乳胶、电路板,听起来熟悉吗?”

珀西耸耸肩。“机身上有上千个衬垫,是不是乳胶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电路板,大概也有上千个。”她指着角落上的一个柜子和工作台。“电路板是依据零件特别订制,但是衬垫的库存应该有许多。你可以尽管拿走你需要的样本。”

萨克斯走到工作台,开始朝证物袋里面塞进所有米黄色的橡胶。

珀西并未看着萨克斯而径自说:“我以为你是来这里逮捕我,把我拖回监狱里去。”

萨克斯心想,我是应该这么做。但是她却表示:“我只是来搜集样本。”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说,“飞机上还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

“只剩下重新调校,然后发动引擎,查看动力设定。我也得检查一下罗恩置换的那片挡风玻璃,你不会希望在时速四百英里的时候失去一块挡风玻璃。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那支六角匙递给我?不对,是那一支公制的。”

“我曾经在时速一百英里的时候丢过一次。”萨克斯一边说,一边将工具递过去。

“什么东西?”

“挡风玻璃。我追捕的一名罪犯对我开了枪,是大型铅弹,虽然我及时躲过,但是挡风玻璃却被打掉了。我告诉你,我逮到那家伙之前,牙齿贴上了好几只飞虫。”

“我原以为自己过的才是充满挑战的冒险生活。”珀西表示。

“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无趣。他们支付的薪水,就是为了那百分之五的时间所消耗掉的肾上腺素。”

“我听说了。”珀西表示。她为引擎的零件接上一台手提电脑,然后她敲打着键盘,眼睛盯着屏幕。她没有转开视线而直接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萨克斯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这一股,嗯……存在于你我之间的张力。”

“你差点就害死我一个朋友。”

珀西摇摇头,然后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的工作当中存在着风险,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承担,杰里·班克斯并不是个新手。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我在杰里中枪之前就感觉到了,从我第一次在林肯的房间里见到你的时候。”

萨克斯没有说半句话。她从引擎内部拿出千斤顶,心不在焉地放在桌面上收拾。三块金属零件在引擎周围安置就位,珀西就像乐队指挥一样地操作螺丝起子。她那一双手确实神奇。最后她终于开口问:“和他有关,对不对?”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林肯·莱姆。”

“你以为我在吃醋?”萨克斯笑道。

“没错,我是这么认为。”

“荒谬。”

“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局限在工作上,我觉得你爱上他了。”

“我才没有,你疯了。”

珀西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米莉亚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多余的线路绑在一起,塞在引擎内部的一处排气阀当中。“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只是我对他才华敬重的表现。”她举起一只沾满油渍的手比着自己。“好了,阿米莉亚,看看我。我算是哪门子的情人?我又矮、又跋扈,长得又不好看。”

“你是……”萨克斯准备说话。

珀西打断她。“丑小鸭的故事吗?你知道的,就是那只所有人都觉得丑陋,但是却长成一只漂亮天鹅的小鸟。这个故事我在小的时候读了上百万遍,但是我一直都没长成天鹅;或许我学会了像只天鹅一样飞翔。”她轻松地笑了一下,“但是那并不一样。此外,”珀西继续说,“我是一个寡妇,刚刚失去丈夫,最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兴趣。”

“我很抱歉,”萨克斯开始慢慢地说,非常不情愿被拖进这个话题当中,“但是我得说……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服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