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页)

她发怒道:“我现在不想接受考试。”

“哎,迁就我吧。怎么走?”

“先朝一个方向走一个来回,然后从与它垂直的方向再走一个来回。”

“每一步不要超过一英尺。”

她不知道这点,但嘴上说:“我明白。”

“去吧。”

珀利灯投射出一种诡谲、阴森的光芒,她知道这东西叫ALS——替代光源——它能使指纹、精液、血迹和足印发出荧光。这道闪烁的胆绿色光线让房间里所有的阴影都舞动跳跃起来,她不止一次差点拔枪瞄准黑暗中的阴影,但随即发现那只是暗处的幻影。

“阿米莉亚?”莱姆的声音突然传来,又把她吓了一跳。

“在。又怎么了?”

“你看到脚印了吗?”

她凝神看向地面。“我……呃,没有。我看到地上有一道道条纹,好像吧。”她担心又要为含含糊糊的措辞挨骂,但是莱姆不像佩雷蒂,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说:“这么说,他把现场清扫过了。”

她很惊讶。“没错,就是这个!扫帚的痕迹。你怎么知道?”

莱姆笑了——对置身在这恶臭的墓穴之中的萨克斯来说,这笑声相当刺耳。他说:“他够聪明,今天早上能彻底掩盖行踪,现在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不错,这小子挺厉害,但我们也不差。继续走。”

萨克斯弯下身子,膝盖像火烧一样疼,但她还是马上又开始搜索。她把每一英寸地面都走了一遍。“没有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听出她话语里结论的意味。“你仅仅是刚开始而已,阿米莉亚。要记住,犯罪现场是三维空间的。你刚才说的只是地面上没有东西了,现在开始搜索墙壁。从离蒸气孔最远的地方开始,同样每一英寸都要搜查过。”

她慢慢绕过房间中央那具恐怖的木偶。她想起六七岁时在布鲁克林区街道上的五朔节花柱,当时她父亲还骄傲地拍下家庭录像带。她慢慢地绕着圈。这是个空旷的房间,还有上千个不同的地方要搜索。

没有希望……不可能。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一个距地面大约六英尺高的壁架上,她发现了歹徒留下的下一组线索。她兴奋地大喊起来:“找到东西了。”

“是一组吗?”

“是。一大片黑色的木头。”

“用筷子。”

“什么?”

“那些铅笔。用铅笔把它夹起来。它是湿的吗?”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湿的。”

“那当然,应该如此。蒸气的缘故。把它放到纸证物袋里,别用塑料袋。塑料袋会裹住湿气,以这种热度,细菌会很快把可追踪的线索破坏掉。还有什么?”他焦急地问。

“还有,我不清楚,头发吧,我想。短头发,很整齐,有一小堆。”

“散着的还是有头皮连着?”

“散着的。”

“手提箱里有一卷两英寸胶带,三米的,用胶带把它们收集起来。”

萨克斯收集起大部分头发,放进一个纸信封里。她又检查了一下头发周围的壁架。“我看到一些痕迹,看上去像是锈斑或血迹。”她突然想到,用珀利灯照向那些斑点,“它们能反射荧光。”

“你会做血液测试吗?”

“不会。”

“那就假设它是血迹。有可能是被害人的吗?”

“似乎不太可能。这里离受害人太远了,而且两者之间没有血迹。”

“血迹指向什么地方吗?”

“好像通向墙上的一块砖头。它是松动的,上面没有指纹。我要把它推进去。我——噢,天啊!”萨克斯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了一两步,差点跌倒。

“怎么了?”莱姆问。

她慢慢上前,不敢相信地盯着面前的东西。

“阿米莉亚,和我讲话。”

“是骨头,一根鲜血淋漓的骨头。”

“是人的吗?”

“我不知道,”她回答,“我怎么会……我不知道。”

“新近被害的吗?”

“看起来像。骨头的长度和直径各约两英寸。上面有血迹,还有残余的肉。这是被锯下来的。上帝呀,谁他妈的会做出……”

“别激动。”

“如果这是歹徒从另外一个受害人身上取下的骨头怎么办?”

“那我们最好尽快找到他,阿米莉亚。把骨头装起来,用塑料袋。”

在萨克斯照他的吩咐做时,莱姆又问:“还有其他故意布置的线索吗?”他的声音相当关切。

“没有了。”

“就这些?一撮头发、一根骨头和一片木头?他不会做得这么简单吧?”

“我是不是该把这些东西带回你的……办公室?”

莱姆笑了。“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就此收兵。不过不行,我们还没有检查完。让我们再多找一些和不明嫌疑犯八二三有关的东西。”

“但是这里没有东西了。”

“噢,当然有。那里有他的住址、电话、特征,有他的希望和渴望。这些东西都在你身边。”

他那说教式的口吻令她恼火,她没有答话。

“你有手电筒吗?”

“我有制式卤素灯……”

“不,”他咕哝道,“制式灯视野太窄。你需要十二伏的广角灯。”

“可是,我没有带进来,”她没好气地说,“要我出去取吗?”

“没时间了。去检查水管吧。”

她爬上天花板,用强力手电筒照亮也许五十年来从未被光线照过的地方。过了十分钟,她报告说:“没有,没发现任何东西。”

“回到门口去,快点。”

她犹豫了一下,走回门口。

“好,我到了。”

“现在,闭上眼睛。你闻到什么味道?”

“闻?你是说闻吗?”他是不是疯了?

“在犯罪现场一定要闻空气的味道,它能告诉你上百件事。”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吸了口气。“闻了,但我说不清闻到了什么。”

“这个答案我不能接受。”

她夸张地呼出一口气,希望这呼气声能通过电话清楚响亮地传到他那里。她把眼睛阖上,吸气,再度和恶心交战。“霉菌,发霉的味道。由蒸气凝成的热水味。”

“你不必说它是从哪儿来的,只管描述就行。”

“热水味。那个女人的香水味。”

“你能肯定是她的?”

“呃……不。”

“你自己喷了香水吗?”

“没有。”

“会是剃须水的味道吗?那个医护员或特勤小组的队员留下的?”

“我不这么看。不是。”

“形容一下它的味道。”

“干干的,像金酒。”

“猜一下,是男人的剃须水还是女人的香水?”

尼克以前用的是什么?满意牌,淡香型。

“我不知道,”她说,“大概是男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