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5页)

奥尼尔说:“我们真的需要——”

他的话一下子打住了,因为有个高挑的长腿少年从侧院走出来。他肩膀宽宽的,腿叉得很开。他的黑色牛仔裤洗得已经发白,露出一块块的灰白色斑块,草绿色的迷彩服下面穿着运动汗衫。丹斯注意到这衣服没有连衣帽。他突然止住脚步,惊讶地眨着眼睛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他看了一眼没有标志的加州调查局的警车,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丹斯注意到,男孩的动作和表情是那种典型的人们在看到执法者时会作出的反应,不论他是清白还是有罪……并且脑子还动得很快。

“特拉维斯,亲爱的,到这里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丹斯发觉奥尼尔有些紧张。

不过第二次徒步追逐是不需要了。男孩垂丧着头,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是警察,”他妈妈说道,“他们想跟你谈谈。”

“我猜也是,谈什么?”他的声音很随意,并不令人讨厌。他站着,两只胳膊在两边晃动着。他的两只手很脏,指甲里面嵌着沙子。还好,他的头发洗过了;她猜他之所以会常洗头是因为这样可以防止青春痘在脸上长出来。

她和奥尼尔向男孩打了个招呼,出示了他们的身份证件。他仔细地看了看。

是在争取时间?丹斯心想。

“有人来过我们家,”索尼娅对儿子说,头指向那些涂鸦,“又打碎了两扇窗户玻璃。”

特拉维斯对这个消息好像无动于衷。他问:“萨米呢?”

“他没有看见。”

奥尼尔问:“我们进去你们介意吗?”

他耸耸肩。他们走进了屋子,里面有一股霉味和烟味。屋里收拾过,但仍很脏。家具不搭调,好像都是二手货,上面的套子破破烂烂的,松木腿上面的漆在脱落。墙上贴着图像模糊的照片,大部分是装饰用的。丹斯可以看见放有一幅威尼斯绘画的镜框下面显露出部分的《国家地理杂志》图标。其中有一些是家庭成员的照片,是两个男孩的,还有索尼娅年轻时的一两张照片。

萨米出来了,像先前一样,大块头,走路很快,他又笑了笑。

“特拉维斯!”他朝哥哥冲了过来,“你给我带M&M巧克力豆了吗?”

“给你。”特拉维斯把手伸进口袋,递给弟弟一包M&M巧克力豆。

“耶!”萨米很小心地打开包装,往里面看去,然后眼睛盯着哥哥,“池塘今天很平静。”

“是吗?”

“是的。”萨米回到自己的房间,手里抓着巧克力豆。

特拉维斯说:“他看起来不太好。他有没有吃药?”

他妈妈侧脸看去,“药……”

“爸爸因为价格上涨没再去按处方拿药是不是?”

“他认为药不太起作用。”

“药很有作用,妈妈。你知道他不吃药会是什么样子。”

丹斯朝萨米的房间望去,看见孩子的书桌上摆满了复杂的电子元件,都是电脑和工具上的零件——还有适合比他小得多的儿童玩的玩具。他懒散地倚在椅子上读一本日本漫画小说。小家伙抬眼专注地盯着丹斯,打量着她。他浅浅地笑了笑,又低头看书。丹斯看到这个神秘的动作后也笑了笑。他又开始读起来,嘴唇翕动着。

她发现过道的桌子上放着塞满了衣物的洗衣篮。她敲了敲奥尼尔的胳膊,朝最上面的一件灰色运动衫看去。那是一件连帽运动衫。

奥尼尔点点头。

“你感觉怎样,”丹斯问特拉维斯,“在那起事故之后?”

“还好,我想。”

“那起事故很严重。”

“是的。”

“你难道没有伤得很重?”

“不算重。你知道,车里有安全气囊,我也没有开得太快……特蕾和瓦尼莎。”他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笑容,“她们要是系了安全带的话都会没事的。”

索尼娅又重复道:“他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奥尼尔继续不动声色地说:“就几个问题。”他随后走回客厅的角落,让丹斯问。

她问道:“你上几年级?”

“刚上完三年级。”

“在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中学,对吧?”

“没错。”

“你在学什么?”

“我记不清了,都是些无聊的课程。我喜欢计算机科学和数学,还有西班牙语。你知道,跟其他人学的差不多。”

“史蒂文森这个学校怎样?”

“还行,比蒙特雷公立学校或是胡尼佩罗学校强。”他回答道,心情不错的样子,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

在胡尼佩罗学校要穿校服。丹斯认为衣着符号比起严格的基督徒教育和繁重的家庭作业来说是这所学校更令人憎恨的地方。

“有没有黑帮?”

“他没有参加黑帮。”他妈妈说,一副好像她想让他参加黑帮的样子。

他们没有理她。

“不严重,”特拉维斯回答说,“他们不惹我们,不像在萨利纳斯。”

提这些问题的目的不是为了寒暄。丹斯问这些问题意在确定一下这个男孩的行为底线。问了几分钟这些温和的问题,丹斯对这个男孩的印象不错,他没有说谎。那么接下来她要问的问题就涉及到了那起袭击事件。

“特拉维斯,你知道塔米·福斯特吗?”

“那个后备箱里的女孩,新闻报道了。她上的是史蒂文森中学。我跟她从来没有说过话,更别说什么交往了。有可能我们在一年级一起上过课。”他直视着丹斯的眼睛,不时用手撩一下脸,但她无法确定这个动作是不是一个阻挡动作,说明他在说谎,或者因为脸上长粉刺而不好意思。“她在‘奇尔顿报道’上面贴了一些关于我的帖子。她讲的不对。”

“她讲了什么?”丹斯还是问他,尽管她能回忆起帖子的内容,说他试图在拉拉队排练后对着女生更衣室拍照。

男孩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弄明白她是不是在套他的话,“她说我偷拍照片,当然是女孩的照片。”他的脸沉了下来,“我当时只是在打电话,你知道,是在聊天。”

“确实是的,”他妈妈又说,“鲍勃马上就要到家,我要等他来。”

但是丹斯急切地想问下去。她非常明白,如果索尼娅的丈夫回来了,他会马上阻止询问。

特拉维斯问:“她不会有事吧,塔米?”

“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他朝斑驳的咖啡桌望去,上面放着一只脏兮兮的空烟灰缸。丹斯感觉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客厅里看到烟灰缸了。“你认为是我干的?想伤害她?”他那两双深陷在眉毛下的黑色眼睛很容易就抓住了她的眼神。

“不是的。我们只是想跟了解情况的人谈谈。”

“情况?”他问。

“你昨晚在哪里?11点和凌晨两点之间。”

他又甩了一下头发,“大约10点半的时候我去游戏厅了。”

“那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