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5页)

小心。

在皇后区安全屋里,汤普森·博伊德戴着防毒面具、呼吸器和厚厚的手套。他慢慢地将酸和水混合,然后检查浓度。

小心……

这就是最难处理的部分。旁边放着一堆氰化钾粉末,当然是危险的——足够杀死三十到四十人——不过在干燥的时候它还相当稳定。就像他放在警车里的那个毒气弹,那白色的粉末必须和硫酸混合,以产生能致命的硫酸毒气——这就是纳粹在他们的毒气室使用的臭名昭著的齐克隆B【注】。

【注】:齐克隆B(Zyklon-B),是氰化物的化学药剂,原本用作杀虫剂,但被纳粹用来在集中营进行大屠杀。

但最大的变数是硫酸。浓度太低,产生毒气的速度会很慢,让被害人闻到气味后脱逃。但如果酸性太强——浓度超过百分之二十——会导致氰化物在溶解前先爆炸,从而达不到需要造成的致命效果。

汤普森要尽量使浓度接近百分之二十,原因很简单:他要放置这一装置的地方——吉纳瓦·塞特尔现在所在的西中央公园的一幢老建筑——不是密封的空间。在知道女孩藏匿的地点后,汤普森观察了那幢房子,注意到那里的窗户不是密封的,空调系统也很旧。要把这幢大房子变成一间毒气室,可是一项挑战。

……哦,现在你必须了解我们正在进行的事情。它和生命中每件事一样,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事情不一定都如我们所料……

昨天他告诉雇主说,下一次取吉纳瓦的性命一定会成功。但是现在不是那么有把握了。这些警察的确十分厉害。

我们只好再做一次,并且不断努力。我们不能对它产生情绪。

好吧,他没有情绪,或者说,也不担心。但他需要激烈的手段——从各个方面。如果往那幢房子里灌入毒气能将吉纳瓦杀死,很好。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至少还要干掉屋里其他几个人——那些调查他和他雇主的人。杀了他们,让他们昏迷、脑部受损——都可以。重要的是削弱他们的力量。

汤普森再一次地检查了液体的浓度,稍做调整,因为空气会改变酸碱平衡。他的手有点不稳。因此,他走开去,让自己平静下来。

嘶……

他吹的曲子变成了《天梯》。

汤普森往后靠,想着该如何将这枚毒气弹放进那幢房子。他想到了几个办法——包括一两个他认为肯定能奏效的方法。他又一次测试了液体的浓度,并且下意识地从面罩的呼吸口中吹出曲调。分析仪所显示的浓度已经到了19.99394%。

完美。

嘶……

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新旋律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的《欢乐颂》。

“你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吉纳瓦很快地说。

“是,我们是不知道。但这是合理的推论。”莱姆解释说,“他的信上说,他要到波特园去,还带了他的科尔特左轮。那是一把内战时期的手枪。它和今天的手枪不同,现在我们可以从弹仓的后方装弹,但在当时,你必须从前方装弹丸和火药。”

她点点头,眼睛盯着那些褐色和黑色的骨头,以及没有眼睛的头骨。

“我们在资料库里发现了一些这种枪械的资料。这是一把点三六口径的手枪,但是内战中的士兵大都使用点三九口径的子弹。比枪管稍大一点,可以塞得比较紧,射击的准确度也比较高。”

萨克斯拾起一个小塑料袋。“这是在头骨的洞里发现的。”袋子里是一颗小小的铅球,“而这是一颗点三九口径的子弹,是从点三六口径的手枪里发射的。”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任何事。”她瞪着那个头骨前额上的小洞。

“不,”莱姆和蔼地说,“它指出,非常明确地指出,查尔斯杀了他。”

“那这个人是谁?”吉纳瓦问。

“我们不知道。即使他身上装有身份证明,也早就和衣服一起被烧毁或分解了。我们找到子弹,还有一把可能是他带着的小枪、几枚金币和一只上面有字的戒指……是什么字,梅尔?”

“Winskinskie。”他举起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枚金质的印章戒指。字的上方刻着一个美国印第安人的肖像。

库珀很快就发现在德拉瓦尔印第安人的语言中,这个词的意思是“看门人”或“守门人”。这也许是那个死者的名字,但他的胸骨结构看起来并不像是美国原住民。莱姆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兄弟会、学校或居住点的标语,库珀已经发出电子邮件,询问一些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是否听说过这个词。

“查尔斯不会这么做,”他的后代低声说,“他不会杀人。”

“子弹打中这人的前额,”莱姆说,“并不是从后方射击的。而且萨克斯在蓄水池里发现的那把手枪可能是属于被害人的。这说明开枪可能是出于自我防卫。”

虽然事实说明查尔斯是带着一把枪自愿到酒馆去的,但他可能也预料会出现某种暴力。

“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开始,”吉纳瓦低声说,“愚蠢。我不喜欢过去,完全没有意义。我恨它!”她转过身,跑到走廊里,然后上了楼。

萨克斯跟了过去。过了几分钟后,她回来了。“她在看书,她说想一个人待着。我想她会好的。”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肯定。

莱姆看着那些资料,这是他所勘察过的最古老的犯罪现场,一百四十年。搜寻目的是能够发现一些线索,引导他们找到雇用不明嫌疑犯一○九的人。但是得到的却是吉纳瓦的祖先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消息,而且这差点让萨克斯送了性命,也让吉纳瓦很失望。

他端详着那张倒吊人塔罗牌的复印件,牌上的人也平静地从证物板上望着他,似乎在嘲弄莱姆的沮丧。

库珀说:“嘿,这里有些东西。”他盯着电脑屏幕。

“Winskinskie?”莱姆问道。

“不是。听着,是我们那种神秘物质的答案——就是阿米莉亚在不明嫌疑犯伊丽莎白街的安全屋以及在吉纳瓦姑婆家附近找到的东西。”

“是该有回音了。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毒素?”莱姆问道。

“我们这个坏男孩患有干眼症。”库珀说。

“什么?”

“是妙灵。”

“眼药水?”

“是的。组合成分完全相同。”

“好。把这条加到证物板上,”莱姆命令托马斯,“也许这只是暂时性的——因为他使用酸剂。如果这样的话,对我们就没什么帮助。但是它也可能是一种慢性病;很好。”

鉴定科学家喜欢有生理疾病的嫌疑犯。莱姆的书里有一部分专门提到如何通过处方笺或柜台销售药品、一次性皮下注射器、处方眼镜、整形病人戴的特殊矫正器等,来追查疑犯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