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4页)

皮博迪解开西装纽扣,露出已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他说:“我听说阿兰·科在吴启晨的住处外发生的事了。我只想说,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我们差点就抓住‘幽灵’了,”桑尼说,“如果科不开枪的话。”

“我知道。其实,他也真的尽力了。在我手下,像他这样苦干实干的人并不多。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努力的程度是别人的两倍。他只是太冲动了一点。我会要他放松一些。在出了上次那个事件后,他一直不太好过,我猜他一定也在责怪自己。他在停职的那段期间,突然不告而别。虽然他没提这件事,但我听说他花自己的钱,出国去调查那位女线民的事了。等他回来上班后,就一直像只猎犬似的废寝忘食地工作。他是我们最好的调查员之一。”

除了有少数缺点,例如让歹徒逃跑之外。莱姆暗暗讽刺地想。

皮博迪和联邦调查局处长在离开前,再次向莱姆和塞林托保证,明天一早就会派一位新的联邦调查局的联络员来,特殊战术小组也会随时待命,“这绝对没有问题,”处长这么说。

“各位晚安。”国务院来的威伯利以相当正式的态度向房里的人道别,然后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

“好了,继续工作吧。”莱姆对塞林托、萨克斯、库珀和桑尼说。除了德尔瑞之外,埃迪·邓此时也不在这里。他胸口受到严重撞伤,正在家中休养,“吴启晨还对你说了什么,萨克斯?”

她把在医院里问来的细节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吴家的人包括吴启晨、他的妻子永萍、大女儿青梅和小儿子朗朗。张家的人则有张敬梓、梅梅,威廉、罗纳德,以及张敬梓的父亲,中文全名叫张杰祺。张敬梓在中国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他和威廉来美国之后的工作,但吴启晨不知道工作地点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行业。萨克斯又补充说,张家成员中还包括一个小婴儿,生母已溺死在福州龙号上,这个婴儿的名字叫宝儿,意思是“珍贵的孩子”。

莱姆注意到,当萨克斯提到那个婴儿时,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他知道萨克斯很想要小孩——很想和他一起生一个。若在几年前,他一定会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荒谬之至,但现在,他竟然也偷偷赞同这样的想法。只是,让他赞同的原因并非只是想身为人父而已。阿米莉亚·萨克斯是他见过最好的刑事现场鉴定人员,她最重要的本钱就是移情作用。其他专业犯罪现场鉴定人员,包括莱姆自己在内,都无法像她一样移转心思,进入犯罪者在现场时的内心世界,并借此找出大部分鉴定人员都会错过的证物。然而,萨克斯还有另一项心理特质,这个特质能使她成为犯罪现场鉴定好手。却也足以让她陷入危险。她是射击比赛冠军,是老练的快车手,往往是案发后第一位赶至现场的人,随时准备拔枪与还留在现场的歹徒交战。就像今天晚上在吴启晨住处前的通道所发生的事。

莱姆从来不会要求她别这样做。不过,等她有了孩子,说不定她就会把工作限定在单纯犯罪现场鉴定的范围内,只做自己最具有天分的事,不再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梅尔·库珀突然打断了莱姆的思绪:“地毯的色层分析结果出来了。”他向大家解释说地毯的成分是羊毛尼龙混纺,随后马上测量灰影中的色彩温度,然后连上网络,将数据输入联邦调查局的地毯纤维数据库中,

几分钟后,查询的结果出现在计算机屏幕上。“地毯的牌子是‘拉斯特莱特’,制造商是位于威灵汉的‘阿诺德纺织公司’,上面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找人打电话去问,”莱姆说,“查出所有在下曼哈顿铺这种地毯的客户名单,时间范围就设定在最近好了。梅尔,你觉得如何?”

“有可能,如果由纤维数量来判断的话。”

“什么意思?”桑尼问。

库珀解释说:“地毯纤维发生脱落现象大部分都出现在铺设后的六个月之内,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范围。”

“我来打电话好了,”塞林托说,“不过别指望出现奇迹,毕竟现在已过下班时间好几个小时了。”他用头示意了一下时钟。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莱姆说:“这是一家制造公司,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不知道,林肯,干吗不直接说?”塞林托没好气地说,以现在的情况,没人有心情听一堂实例教学课。

“这表示他们可能有夜班。既然有夜班,就表示会有领班在。而领班一定会有老板家里的电话,好在发生火警之类的紧急事故时联络老板。”

“我会尽力联络。”

库珀正在检验萨克斯从开拓者休闲旅行车上采下的微细证物,“有很多胶状粘土,”他说,“‘幽灵’和他手下的鞋子上都沾有这种物质。”瘦小的他又转向显微镜,察看另一小块物质,“林肯,你认为呢?这是不是育苗覆盖土②【注②:为保护植物而覆盖在其根部周围的泥土等物。】?”他从显微镜接目镜上抬起头。“这是来自休闲旅行车上的地毯,在驾驶座旁找到的。”

“指令、输入、显微镜。”莱姆用语音操作计算机,屏幕上立即出现库珀的显微镜里的画面。只看了一眼,他便认出这是用西洋杉针叶做的育苗覆盖土,用来装饰花园用的,“很好。”

“炮台山公园的花园太多了。”塞林托说。炮台山是曼哈顿下城最大的住宅区,他们根据先前找到的证物,推断“幽灵”的藏身地可能就在这个地区。

的确,花园实在太多了,莱姆心想:“有办法追查到具体的制造者吗?”

“不行,”库珀说,“这种东西都是一个样子。”

那么,就无法利用这个样本锁定某个特定位置了。不过,这块育苗覆盖土仍是湿的,由这个特点或许能缩小一些范围。“如果我们调出这些花园的清单,就可以用消除法,留下过去几天还没铺设育苗覆盖土的花园。这份清单很长,但可以这么做。”莱姆接着又问,“尸体的情况如何?”

“线索不多。”萨克斯说。她向大家说明,那个死者身上没有身份证件,只有一笔九百美元左右的现金,此外还有手枪子弹、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对了,他身上还有一把刀,上头有血迹。”

库珀已经把刀子上的血迹送交化验了。但莱姆敢肯定,刀上的血一定是杰里·唐或吉米·马的。

指纹自动辨识系统已传回结果,萨克斯从开拓者休闲旅行车和死者身上采集到的指纹,没有一个吻合数据库里的档案。

桑尼指着死者脸部的一张宝丽莱照片:“嘿,我说对了,记得吗?我说过他们一定不是汉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