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诡屋 另一个我(第3/8页)

那便是徐乔的母亲了吧?我猜测着。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发出的声音,女人稍微往后退了一点。

借着光,我终于看清了大致。她竟坐在一个轮椅上,头顶戴着一个圆顶的灰白色帽子。只是那帽檐太宽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她的样貌。

“你来了。”她说话很轻,然而却像是来自另一个异度空间般空洞沙哑。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几天没喝水或者濒临死亡之人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郁情绪从我的心底缓缓升了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犹豫了一下,从我嘴里蹦出了两个字:“伯母……”

“你离开徐乔吧,你们不会有未来的。”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她便断然说道。

我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去回答。徐母的声音如一个个魔咒音符般慢慢缠绕在我的耳边,她说我其实并不了解徐乔,她说其实徐乔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柔绅士,她甚至说,徐乔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与恐怖。

“你要知道,徐乔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了人间。他恐怖,他骇人,他是个魔鬼!他不如你表面看得美好,你压根就不可能和他过一辈子。你不了解他的过去,你没见过他丧心病狂的样子,你更没看见他两手沾满鲜血的神情。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有搜集各种离奇案件的爱好吧?他的朋友是不是经常说他是个变态?那些画面血腥残忍的照片是不是经常挂满了墙壁?那些骇人的惨叫声是不是经常回响在你的耳畔?你是不是觉得很害怕?而徐乔,每天都沉浸在他所谓的血腥案件里乐此不疲?”她说着,我只感到背脊发凉。

“这便是徐乔,他明明是一个魔鬼,可却以天使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有很奇怪的心理疾病,每每自己做了恐怖异常的事情,下一秒,便可忘得一干二净。他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无限的恐惧和负罪感之上,他禁锢了所有人,却唯独解救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般活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一个母亲如此评价自己的孩子,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这女人并不是徐乔真正的母亲。她的话里装满了凶狠和愤怒,尽管她努力想克制住,可依旧掩饰不了对徐乔的厌恶与恐惧。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接着,徐母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说,虽然徐乔干过不少骇人的事情,可真正令人发指,让人从心底恐惧的只有两件。第一件是发生在他小时候,具体的事情徐母并没有透露,这件事之前有听徐乔提起过,但是他从来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而第二件,却是发生在最近。

“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乔即便是再坏再恐怖,也不可能对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狠下毒手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母,下一秒,竟下意识地想去与她争辩。可她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般,明明背对着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高举着手臂,白色纱制的袖子慢慢滑下。透着阳光,我清晰地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那双白嫩的手臂上,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疤痕,而那些图案竟然让我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

我想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这疤痕,像极了我曾见过的那些人形娃娃上缝纫的痕迹。每一刀,每一个角度,几乎是一模一样。我突然怀疑徐母其实是一个被人缝制出来的娃娃!

我想我是被吓疯了,我瞪圆了眼睛,想再问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下。

“左晨,你还记得这些伤痕吗?”突然,她冷冷地问道。

徐乔

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几乎敢确定,这种折纸的方法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一次折出来,可是真的是我折出来的吗?我明明从来没有看过那本书!

这个发现让我坐立不安,为了证明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我试图找出别的线索来证明那个藏在父亲家里的凶手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吴健心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了第二条线索。在父亲的抽屉里,有一个坏掉的眼镜。

“我父亲不近视,也没有老花眼。”我一边对吴健心说,一边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第一,父亲为什么会有眼镜?这种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抽屉里;第二,那眼镜右边支架的磨损位置和我现在用的眼镜实在太像了。我平时是不戴眼镜的,只有在对着电脑写小说的时候才会戴着这种古板老式的框架眼镜,每当想不出情节时,我都会有个小习惯,用右手不停地磨蹭着眼镜右边的支架,这样的坏习惯导致我的每一副眼镜戴久后,右边的支架上都会出现明显的磨痕。

在紧张和震惊中,我尝试着把这幅眼镜戴上,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右边的支架。

“是的,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旁的吴健心张大了嘴巴,露出比我还吃惊的表情,“徐乔,你确定自己已经有几年没回过家了?”

怪异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些,之后我还发现了很多细节,越发觉得这个凶手留下的痕迹和我的习惯简直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这几夜,我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我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我们在一张桌上吃饭聊天,和睦的气氛因为我提起了左晨而变得剑拔弩张,父亲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接着画面跟着一转,整个背景忽然变得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对面的父亲张大着嘴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而我的手上,一把带着血的刀正指着他,似乎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硬生生地割断父亲的脖子。

噩梦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止,我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吓得坐在床边无法动弹。

这些天发现的证据实在是太古怪了,古怪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父亲的家里留下了这么多我的痕迹,而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了,只是父亲到白湖市看过我几次,难道我真的忘记了什么吗?那个杀死父亲的人难道是我吗?

我不敢再想,深更半夜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一边继续收拾着父亲的遗物,一边努力回想着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哗啦”一声,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一本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日记本正好掉在我的脚边。一旁的风扇将日记本吹开几页,我一眼就看见第一页上父亲苍劲有力的字体,上面写着父亲的名字:徐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