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页)

1985年的秋天,斯波尔卖给普林斯顿的一些人两箱烟,他们用一些法国香水跟他交换。他不久就发现,这批香水中有一半是假的,所以就想讨回自己的钱。他找到了其中一个人,揍了他一顿,拿走了他口袋里所有的钱。但是一个巡警恰巧经过,把斯波尔当作抢劫犯逮捕了。他只字未提香烟的事,因为那样他的麻烦就更大了。

法庭给斯波尔安排了一个名叫特里·丹恩的公设辩护律师。事有凑巧,斯波尔打的这个人并没有犯罪前科,他是一个38岁的小店店主,已婚,有三个孩子。斯波尔呢,辍学青年,并且收到过好几次违法警告。丹恩试图和受害人谋求私了,但是没有结果。

斯波尔面临两种选择:要么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受审,这样的话他将面临5至8年的监禁;要么由一个医学专家鉴定他在作案时暂时性突发精神病。弗兰克的律师建议他选第二个。丹恩暗示说,他认识一个业界专家,不出几个月,弗兰克就能走出精神病院重获自由。特伦顿精神病医院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宜人的地方,但还是比海湾国家监狱要好一些。

约瑟夫·韦德和另两位专家为斯波尔做了检查,确诊他患有躁郁症,建议将他收治于一家精神病医院。所以几天之后,他被送到特伦顿,并被告知过几个月他将康复出院。

“为什么你没有被放出来?”我问。

“你进过疯人院吗?”

“没有。”

“永远也别去,太可怕了,老兄。我进去不久,他们给我喝了杯茶,我两天后醒过来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他妈不记得了。那里的人像畜生一样嚎叫,或者突然莫名其妙地把你扑倒,揍你一顿。一个人在护士试图给他喂食的时候,把她的耳朵咬了下来。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天啊……我听说在六十年代,他们还曾经把病人的牙都拔下来,声称是为了防止感染。感染个屁啊……”

他讲了他的故事。他经常挨打,看守和病人都会对他拳脚相加。他说,看守们的心眼儿都坏透了,如果你有钱,你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没有,就把你往死里打。

“人们都以为,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心里面最想的是女人,”他说,“告诉你,根本不是的!当然,你会很想找个姑娘爽快一下,但是相信我,最重要的东西是钱。如果你没有钱,那你基本上就死定了——没人会在乎你,只有在揍你之前会看你几眼。我一毛钱都没有,天啊。在监狱里面,即使家人不给你送东西,你也可以干活,挣两个钱。但是在疯人院里面,如果没有人给你送点儿金银细软,你就只能整天盯着墙。没有一个人给我送一毛钱。”

斯波尔说,他入院三个星期后,被转入了一间特殊病房,其中有十几个病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全是暴力罪犯。他后来发现,他和这些人都被用来进行一项药物试验,这个项目是由一个叫约瑟夫·韦德的教授主管的。

“我和我的律师见过几次面,但是每次他都只是让我再忍忍。最后,他直接告诉我,一年之内他会向法官申请放我出去,或者至少把我转到一家管理不是那么严的医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两个人骗走了我的东西,我把其中的一个人打了,拿走了他钱夹里的80块钱,根本补偿不了我被偷走的香烟,然后我就被关起来了,至少得在疯人院里待一年。”

“你有没有机会见到韦德教授?”

“当然有,有时候他会到我们的病房里来,问我们各种问题,让我们认颜色,填问卷,做各种事情。我们只是荷兰猪,知道吗,老兄,懂吗?我和他直说了:‘丹恩那个烂人跟我说他认识你,所以我才同意去疯人院,想避免更重的判决。但是我的头脑其实和你一样清醒。你想搞什么?’那家伙只是用他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我甚至现在都完全记得他的样子,然后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说我被关到这里是因为精神问题,所以在这里接受治疗是为了我好,我得在这里待到他认为合适的期限。狗屁!”

接着,斯波尔说他开始做非常恐怖的噩梦,甚至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在睡梦中。他吃的药对他的伤害多于好处。病房里多数的病人有严重的头痛,而且随着治疗的进展,到最后很多人困于幻觉之中,大多数时间都被捆在床上。大部分人吃什么都吐,并且染上了皮疹。

一年之后,另一个叫肯尼斯·鲍德温的律师来找他,说他从丹恩那里接手了这个案子,丹恩已经离开新泽西了。斯波尔告诉鲍德温他如何身陷疯人院,而最开始的协议又是如何如何。他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律师是否相信他,但即使这样,鲍德温还是向法官申请重新审查这个案子。斯波尔发现自己面对的是另一个专家团,为首的还是韦德。释放他的要求被拒绝了,将他转院至马尔波罗精神病医院(那里的管理不至于这么严酷)的提议也被拒绝了。斯波尔被送回了特伦顿。

“大约是我被放出去的六个月前,”他接着说,“我们被移到了其他的病房,那个实验病房关掉了。他们更换了对我的疗法,我开始感觉好一些了。没有噩梦或者头痛了,但是我有时候仍然会一觉醒来忘记自己是谁。我的神经反应就像蜗牛爬一样慢,但是我努力掩盖这一点,把正常的一面给人看,显示我自己没有疯。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啊?是的,我不是个好小伙,但是我没有杀死任何人,而且如果那个人没有骗我钱,我也不会揍他。现在他们把我当成个畜生,没有人真正鸟我。”

当他的案子又一次被复审时,斯波尔发现韦德不在专家席里面了。他“释放并接受法律监督”的要求得到了通过。几周之后,他离开了医院。

那是1987年10月。当他走出医院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住在哪儿。他被拘之前租住的是一间破屋子,房东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卖了用来抵房租。他的同道都不想认他,因为怕和他一起会招致警察的注意。只有一个人,一个他入院前就认识的华裔美国人可怜他,供了他几天食宿。

几周之后,他在普林斯顿车站附近的一个酒吧里找到了一个洗碗工的活儿。酒吧老板是一个善良的人,允许他睡在储藏室里。他立即开始追踪同样住在西温莎的韦德。他已经决定搬到别处,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在这之前他要找教授复仇。他肯定,韦德、丹恩,或者还有别的同伙,一起策划了一个阴谋,为某种秘密实验提供对象,而他就掉入了他们的陷阱。他要他们付出代价,但是因为丹恩已经不知去向,账就要由韦德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