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傀儡戏 章节十三 囚妖之战(第2/3页)

蓦然间岳针王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倒飞而出,一道凌厉的剑芒穿透了他的肩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柱上。

陆冲从亭后转出,呵了口气:“关键时刻,还得本剑客出手。”

“天下第三杀,你败了!”世子李成器也缓步走入亭内,“你败得不冤,为了这套‘囚妖’之局,我们苦心寻觅了十二个可能会被你寻到的替身,他们都是相王府的死士,包括最近被纳入的岳针王。我说过,相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在等着你来!”

“囚妖之局?”天下第三杀苦笑一声,“但你们怎么看破我的……”

“十二个死士,每人在进入王府前都会有一个隐秘的动作,比如岳针王,会轻卷一下衣袖再放开……这才是他们的终极讯号,如果没有那个隐秘动作,王府侍卫就会立时禀告,囚妖之局立时启动。”

“明白了,我遥遥观察过他,原以为……他是掸掸袍袖!不过,我从来不会失手的!”天下第三杀忽地撮口一喝。

一道厉芒猛从他口中飞出。那是一把惨白如雪的小剑,疾向着横卧榻上喘息冷笑的相王爷射去。

这一下决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陆冲急忙挥袖催动玄兵术,十几把软盾连环飞出,却仍然慢了一瞬。

惨白的小剑迅疾如电般穿透了所有人的阻隔,势不可挡地射向李旦。陡然间黄影一闪,一道高瘦的身影拦在了榻前,正是赤须天竺僧瞿昙达。

他出现得极是突兀,仿佛平地涌出,又好似算准了刺客会有此一着。惨白小剑直刺天竺僧的小腹,却被他双掌一合,轻轻巧巧地接住了。

众人惊魂未定,才要松一口气,忽见人影闪动,异变再起。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刺客那一边,甚至主持法阵的瞿昙大师都绕到相王榻前时,谁也没有留意到,在相王卧榻的另一侧,一个花匠忽然动了。

那是大家最熟悉不过的花匠老孙。先前刺客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重又冲向沉香亭时,他和许多护卫一样也赶来亭前护卫,但因为他的花匠身份,不能太过近前。

直到此时,他终于觑准了机会。他抡起了那只锄土的大锄头,寒芒乍现,锄把裂开后,一把短剑跃出。老孙挥剑,短剑耀出如虹剑气,狠狠斩在了李旦身上。

众人齐齐惊呼,天下第三杀则发出了号哭般的长笑。花匠老孙一动起来就如行云流水,转眼间便是七八剑重重刺落。

李旦的脖颈、背心、后脑,数处要害都被砍中。鲜血迸溅,陆冲等人惊骇嘶吼,几个近前的侍卫惊骇之下甚至跌倒在地,相王李旦哪怕再有八条命,此时肯定也都被斩杀殆尽了。

“三杀出手,从无失手!”还被紫火烈剑钉在亭柱上的岳针王此时不由仰头狂笑。

“三杀出手,从无失……”岳针王忽然不笑了。因为他发现亭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怪,陆冲和众侍卫一脸的震惊,李成器和瞿昙大师则脸现冷笑。

甚至,狠狠挥剑的花匠老孙也愕然住手了。只因他发觉本该在剑下死去七八回的相王李旦居然在笑。

那笑声悠长缓慢,却极粗沉,听起来便如一只老牛在喘笑。跟着,李旦扬起了头,他脸上血淋淋的,却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只是在笑,极畅快极得意的笑。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陆冲都惊呆了,好在他转脸看到了李成器,见他一脸成竹在胸的得意模样,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相王忽然张口,嘴中竟喷出怪异的蛛丝。

陡见如此诡异的情形,老孙当机立断,立时收剑,身形斜掠,冲到岳针王身前,短剑斜挑,已将钉在他肩头的紫火烈剑硬生生地挑了出来。

“走!”他再一把扯住岳针王的手,作势飞跃。但这一次神行术却没有成功,沉香亭的法阵再次发动,两人都觉双足如坠深潭泥沼般艰难。

下一刻,老孙便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蛛丝,劈头盖脸地向两人缠了过来。漫天蛛丝中,他看到一个窈窕的白衣女子,女子似乎容颜极美,只是满头银发如雪,那冷酷而绝望的眼神尤其让人心悸。

跟着,老孙便发觉自己已被相王紧紧抱住。

相王还在僵硬地诡笑着,无数的蛛丝兀自从他的口中源源不绝地喷出。

“这是怎么回事?”老孙和岳针王虽然身手绝顶,但深陷法阵,先机尽失,片刻间两人被蛛丝缠得如同粽子一般。

“怎么回事,老子还想问你!”陆冲闪身上前,长剑宛转而过,剑气到处,老孙和岳针王脸上的易容尽去,却现出两张瘦削的脸孔。

那是两个中年人,平实而普通的脸,扔到人海中绝对不会引起人注意的脸。唯一古怪的是,这两张微瘦的脸孔居然一模一样。

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三杀,原来是一对双生兄弟。

“真正的相王在哪里?”岳针王已身受重伤,靠在老孙身上,才勉强站立,此时喘息着问。

“你们没必要知道了。”李成器摇了摇头。

此时,仍是那座被假山和高大古柏掩映的精致阁楼内,袁昇正陪着相王李旦静坐窗前,仔细观察着沉香亭中发生的一切。

他和陆冲凑巧赶在今日拜访相王,便得知了囚妖局发动的信号。即便相王府的诱杀计划周密稳妥,袁昇仍奉命守在相王身边,以防万一。

看到易容成岳针王和老孙的一对刺客兄弟被擒,袁昇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囚妖之局。恭喜王爷,天下第三杀,终于现形受擒。”

相王却似没有听到袁昇的话,一双眼睛兀自远眺那飘然远去的一袭窈窕白衣,喃喃道:“走了,她走了,她果然再不会来跟我见上一面了!”

袁昇察言观色,暗想:“王爷对她,难道也曾动心过?”随即心中恍然,“相王曾说今生只深爱过两个女人,偏这两人都喜欢牡丹,原来除了惠妃,另一人竟是当年的雪无双,现在的雪姑。”

“人都是很贱,越是错过的东西,越是回味无穷。”李旦喃喃出声,脸上竟浮出一种刀刻般的痛楚。

仿佛如有感应般,那道雪白的身影顿住了,忽向这阁楼的小窗望过来。

那团白雾般的身影终于慢慢转身,向这边摇曳而来。她走得很慢,却很坚定。望着那熟悉的窈窕倩影逼近了,李旦的脸上也耀出了光彩。

与袁昇一样,走近这阵法环绕的小楼时,雪姑也选择了那座讨巧的假山。只是假山上的阵法加固后,她上得极是吃力。但这般错落起伏地翩然而上,让她更像一朵盛放的白牡丹。

“袁公子,你可先去歇息,我想单独跟无双聊聊。”李旦说这话时,眼睛始终紧盯着那朵白牡丹。

袁昇略一犹豫,却见雪姑白衣飘飘,已站在了与楼窗齐高的假山上,满头银发映着如血的残阳,现出一种凄艳的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