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第4/7页)

仗助能够发现正准备从【荆棘馆】逃离的琢马并非出于偶然。他是借助那块上衣碎片找到这里来的。为了知道琢马的确切位置,他才修复好琢马的上衣的吧。

可是,琢马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他为什么会闭上眼睛昵?琢马本打算好好想一想,但后背的撞击令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可能连内脏都受到了损伤,他感到有些恶心。

【因为书的存在,仗助死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考虑如何令故事发展成那个结局就行。

如果现在马上打开【The Book】的话,在获得这种感触前,人形一般的【疯狂钻石】恐怕就会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他现在处于一种异常的心理状态,也就是认为自己正在战斗。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这就相当于对方【正用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琢马并不打算验证究竟是书翻页快,还是【疯狂钻石】出拳更快。在这种状态下,对方是不可能出现一瞬间的破绽的。因此,琢马就需要讲故事。哪怕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只要自己抢到首击,就能获胜。仅需如此,就很有可能会把仗助杀掉。

“我的发型怎么了?”

仗助板起了脸,【疯征钻石】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虽然琢马也曾听过传言,但发型果然是仗助不可亵渎的圣域。据说那发型就是他生存的意义,是他的信仰。所以,他的发型作为打动他内心的故事素材是最为合适的,但同时也是很危险的。只要稍微控制失误,残酷的国王就会施加处刑吧。

“也许我是在以闲聊拖延时间。但我曾经听说过一些传言,是关于你梳这样一个发型的理由的。那是在你四岁时的一个下大雪的夜晚吧?那一夜和现在一样,世界变成了一片雪白。”

琢马已经通过【The Book】调查过与仗助有关的事,然后深深记在脑海中。这些话都联结着仗助的内心最深处,是它们在里面支撑着【东方仗助】这个人物。

琢马一咳嗽,受伤的部位就产生一阵剧痛。他收起右手里的【The Book】,将右手放在骨折的左肩上。琢马望着仗助的眼睛,开口说道。

“如果没有【他】,车子就无法开动。你就会在那一晚死掉。真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啊……”

那是仗助幼小时的记忆。在一个下雪的夜晚,仗助和母亲乘坐的汽车车轮陷入雪中,不住打滑,无法开动。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立领校服的人,是他脱下校服上衣塞在车轮下面,才令汽车重新发动起来的。

并不是那个少年助人为乐的行为打动了仗助的心,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那个少年牺牲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只是为了能让他们母子乘坐的汽车开动起来。仗助觉得这种行为十分神圣,就像圣经某一页中记载的一样。

据说,仗助的奇异发型 就是模仿了小时候救过自己的【他】的发型。构成了【东方仗助】这个人物的标志性部分就起源于此。正因如此,这个故事才成了禁忌,绝对不能让别人染指其中。

“你是否认为【他】现在仍居住在这座城镇的某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仗助的脸上露出难以弄懂琢马本意的表情。这是一个好的征兆。【疑问】就是在听故事的时候产生的。仗助已经开始被这个故事吸引进去了。

“我的能力名叫【The Book】,里面不仅有我自己的记忆,它真正的使用方法要更简单。书中记载的是一种自传小说,是我过去的所见所闻。我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检索查阅。比如,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我可以告诉他【我在几年前的几点几分几秒在街头和你擦肩而过,你还记得吗?】。这本皮革封面的书就是我的人生。在我的人生里,进入我视线的一切都记录在这本书里。”

琢马一边按住自己的左肩,一边继续说道。为了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他将身体微微向前弯了下去。仗助很高大。在当前距离下,如果自己再向前弯下身体的话,仗助就很难从这个角度看到自己的右手。

“你是在四岁时遇到【他】的。我当时是五岁。我喜欢观察行人的脸,还有往来经过的车辆的车牌号码。我至今仍能够想起当时的细节部分。那时的街道、天空颜色、流淌在空气中的音乐……我还记得你母亲带上只有四岁的你去买东西时的情景。其实,我们在这座城镇里曾经无数次擦肩而过,但我当时并不认识你。我只要在书中检索一下现在的你和你母亲的脸,就能够清楚地知道我们曾经在哪里擦肩而过。”

“继续。”

仗助的脸上露出了比刚才更加严峻的表情。琢马则带着确信继续说道。

“五岁的我应该见过【他】。我几乎记得这座城镇里所有人的脸,虽然在更加幼小的时候只有残缺不全的记忆,但在五岁的时候,我肯定应该见过【他】。”

当时,为了接受关于无限记忆力的检查,琢马曾在福利院里大人的带领下,频繁地出入于大学。大人们让他在研究室里记住位数众多的数字,或是让他解开迷宫。他非常喜欢在回到福利院之前,大人们在车站前的茶馆里给他买冰淇淋吃。

“我确信自己记得当时所有高中生的脸。”

琢马当时坐在座位露天摆放的咖啡店里,有许多中学生和高中生在自己面前走过。不管是乘坐电车或公交车,还是在车站前的商店街上稍作玩耍,回家的学生们是肯定会从车站前经过的。那是在琢马第十几次来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他望着身穿校服的人从眼前走过,“第一次看到的脸”的数目为零。后来他曾经看过资料,将自己记住的学生数目和学校在籍的学生数目进行了对照,发现结果一致。琢马准确无误地记住了那一年所有在籍学生的长相。

只要阅读【The Book】中的记忆,应该就能找到【他】。而且,如果【他】和东方仗助梳同一种发型的话,那就更好找了。只要那家伙稍稍出现在琢马的视野里,就应该是救过东方仗助性命的那个男人。

仗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

“学长,你是想说,你的书里写着那个人的事情吗?”

“应该有的。肯定没错。”

每次被否定发型的时候,仗助的情绪都会变得非常不稳定,那是因为【他】是仗助的精神支柱,而【他】的存在却又那么不稳定。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来,对于没有了父亲的仗助来说,【他】的存在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他】是仗助内心世界的真理,是语言,是法律,是逻辑观。仗助模仿【他】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模仿自己的父亲一样。关于【他】的消息,仗助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在仗助听完这个故事之前,他是不会处刑的。琢马望着仗助的眼睛,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