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捕 17(第2/5页)

“我找不开。”老妇人说道。

他叹了口气。

“如果有人有车的话,他应该可以找得开,”他说道。

有人站起来,走到他身后。

“村里有辆车的,先生。”一个声音响起来。

豺狼转过身,假装吃惊的样子。

“是你的吗,朋友?”

“不是,先生,但我认识这个有车的人。他也许可以开车送你去那儿。”

豺狼点点头,仿佛在权衡这个主意的好处。

“那我该怎么谢你呢?”

这个农夫对那老妇人点点头,后者又给他倒了一大杯烈性红葡萄酒。

“还有你的朋友是吧?天很热啊,真渴。”

那个满脸胡茬的人笑了起来,又冲老妇点了点头,她给围在大桌旁边的人拿了两满瓶酒。“波诺伊特,去把车开来。”农夫命令道。人群之中一个人将他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走了出去。

豺狼一路颠簸着走完通往庄园的最后两公里,想着,奥弗涅农民的好处就是他们的嘴非常紧——至少对外人是这样。

克莱特男爵夫人坐在床边,呷着咖啡,又在看那封信。第一次看信时那种愤怒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乏味的厌倦。

她在想,她的余生到底能做什么。前天下午,她从加普开心地驾车回到家,迎接她的是老欧内斯廷和花匠路易森。欧内斯廷在阿尔弗莱德先生的父亲在世时就是庄园的女仆;路易森以前是个农夫的孩子,在欧内斯廷还是低级女佣时娶了她。

这对夫妇现在是这座庄园实际的管理者。庄园中,有三分之二的屋子都是门窗紧闭,积了厚厚的灰尘。

克莱特知道,她是这座空庄园的女主人。这里的花园再也不会有小孩玩耍,院子里也再不会有男主人骑马。

她回头看着她的朋友考虑再三才寄给她的一张从巴黎浮夸的社交杂志上剪下的图片。画面上,她的丈夫正冲着镁光灯傻笑,镜头照着他的眼睛正越过一个年轻女孩的肩膀,盯着她高耸的胸脯。这个女人原本是个酒吧女郎,后来在夜总会跳舞。杂志引用她的话说,她希望“有一天能够和这位她非常要好的朋友结婚”。

看着照片上日渐衰老的男爵布满皱纹的脸和瘦骨嶙峋的脖子,她隐约有些疑惑,曾经的那个抵抗组织年轻英俊的上尉到底怎么了。一九四二年她爱上了他,一年后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们结婚了。

当时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为抵抗运动传送情报的一个通讯员。她和他是在山里相遇的。那时他已经三十几岁了,外号飞马,是一个消瘦的鹰钩鼻子的指挥官。他们俩可说是一见钟情。他们在抵抗运动一名牧师的地窖教堂里秘密举行了结婚仪式,她在父亲家里生下了她的儿子。

战后,他的所有土地和财产都还了回来。盟军横扫法国的时候,他的父亲死于心脏病,而他则从草莽之中一跃成为男爵。他带着妻儿回到庄园时,得到了家乡农人的欢迎。不久他就厌倦了这份产业。巴黎的诱惑,夜总会的灯光,以及想弥补在殖民地沙漠和草木从中失去的青壮年岁月的心情,这股冲动强烈得无法抑制。

今年他五十七岁,看起来却像是七十岁。

男爵夫人把那张剪页和信都扔在地上,跳下床,站在镶在远端墙上的全身镜前,解开束着睡衣前襟的衣带。她像穿高跟鞋一样踮起脚尖,绷紧腿上的肌肉。

还不坏,她想。原本可能要糟糕得多。丰满的身材,成熟的妇人的身体。臀部比较大,但万幸腰的比例还保持着,这是因为她每天都要在山上骑好几个小时的马,并且步行很远。她用两手托住胸部,掂着它们的分量。太大了,以真正的美丽来说,太沉,不过还是足以让男人在床上兴奋。

好吧,阿尔弗莱德,你我都能玩那种游戏。她摇摇头,散开齐肩的黑发,想起一天前的那个人。她真希望自己现在还在加普。也许他们能一起度假,编个化名一起驾车游玩,就像私奔的情侣。她何必那么匆忙地回家呢?

院子里开来一辆破车,叮当作响。她慵懒地拉上衣服,走到房子正面的窗前。一辆货车从村里开过来,停在门口,后门开着。两个男人正在后面从货车尾部搬什么东西下来。刚好在门庭处修剪草坪的路易森走了过去,帮着卸东西。

一个男人从货车后面走到前面,往裤子口袋里塞了几张钞票,爬上驾驶座。离合器发出一阵噪音。有人来给庄园送东西?她没买东西啊。货车开走了,她吃了一惊。砾石地上放着三个箱子和一个手提箱,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她认出了阳光里那亚麻色头发的光泽,立刻笑逐颜开。

“你这个野兽。你这个漂亮的原始动物。你跟踪我。”

她急忙跑进浴室更衣。

当她来到楼梯平台上时,听见楼下大厅里的说话声。欧内斯廷正在问那位先生有何贵干。

“男爵夫人是住在这里吗?”

欧内斯廷连忙迈开她那两条老腿,奋力奔上楼梯:“有位先生找您,夫人。”

内政部星期五的晚间会议比平常开得短。唯一要通报的事就是没什么事要通报。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被通缉的汽车特征被以常规方式通知全法国,但没有任何发现。同样,司法警察署的每个地区总部都命令其下属地方城镇及乡村宪警机构,将所有旅馆登记卡最迟于当日早上八点前送达地区总部。地区总部则立即从成千上万张卡片里查找名字为杜根的卡片,但也没有发现。因此,豺狼昨天晚上没有住旅馆,至少,没有用杜根的名字登记入住。

“我们必须接受这两个前提之一,”勒贝尔向这帮坐在一起一言不发的人解释道,“一种情况是,他仍然认为他没有被怀疑,换句话说,他离开瑟夫旅馆的行为并非事先考虑的行动,只是一个巧合;这种情况下,他没有理由不公开使用他的阿尔法罗密欧车,并且公开用杜根的名字登记入住酒店。这样的话,他肯定迟早会被发现。而第二种情况是,他决定把车扔在什么地方,放弃使用它,只依靠自己。这种情况下,又有两种可能。

“他也许没有其他可靠的假身份了,因此他由于无法在酒店住宿而不可能走得太远,或者他正试图穿越某个边境哨所逃出法国。又或者,他有另外的身份,而且已经换用了那个身份。这种情况下,他对我们来说仍然是高度危险的。”

“是什么让你认为他可能有另外的身份呢?”罗兰上校问道。

“我们必须这样假设,”勒贝尔说,“显然‘秘密军组织’花了一大笔钱雇他来进行此次刺杀,这个人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职业刺客之一。这就意味着,他是有经验的。他努力不引起官方的怀疑,不进入所有警察的官方档案。他做到这一点的唯一途径就是化名易容进行刺杀。换句话说,他也是个易容的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