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3页)

中午时,德克斯特注意到一艘货船驶近了悬崖。在礁石后面的水域里抛锚之后,开始从甲板和舱内卸下几个木条箱,用悬崖上的起重机把它们吊上来,装到水泥平台旁边的平板车上。显然这些是半岛上不能生产的奢侈品。

最后一件货物是一只一千加仑的油箱,用铝合金制成的,有一辆油罐车那么大。一只空油箱被吊下去,装在了轮船的舱面上,然后船舶犁开蓝色的海水驶远了。

刚过一点钟,在德克斯特右下方,一辆越野汽车在经过山口警卫室的检查之后,一路颠簸着驶下了通往村庄的那条土路。汽车上刷着圣马丁警方的标志,司机旁边坐着一名旅客。

穿过村庄后,蓝色路虎车开到铁丝网中间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警方司机下车把证件递给了守卫在大门边的卫兵们。他们拨了一个电话,显然是与那座宅院联系放行事宜。

在等待期间,旅客座上的那个人也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转身去看他刚才下来的连绵的山脉。在山上,一副望远镜调整焦距后锁定了他的面孔。

与山顶上那个隐身人一样,凯文・麦克布莱德也对这个地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已经与保罗・德弗罗一起在“游隼计划”中心干了两年,经历了与那个塞尔维亚人的初次接触和“招聘”工作。他看过塞尔维亚人的档案,了解了他应该了解的一切情况,然而他们从未谋面过。德弗罗总是把这种神秘的乐趣留给他自己。

这辆警用吉普车被放行后,驶向远处那座宅院的高高的防御墙。当他们接近大门时,高墙赫然耸立在他们的眼前。

大门内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宽松裤子和海岛棉布衬衣的粗壮的男人走了出来。衬衫的下摆飘荡在腰带的外面,这是有理由的,里面藏着一支格洛克九毫米手枪。麦克布莱德认出了他:库拉奇,卷宗里说是那个塞尔维亚人离开贝尔格莱德时带出的唯一个人,是他的终身保镖。

库拉奇走到汽车的客座车门边,打了一个招呼。在背井离乡两年之后,除了塞-克语他依然一句外国话也不会说。

“谢谢你。再见。”麦克布莱德对驾车的警察说。那人点点头,急忙返回首都去了。

两扇电动大门是用铁路枕木般粗大的木料制成的。在大门里面,有一张桌子。麦克布莱德被熟练地搜了身,以期发现暗藏着的武器,他的手提包也在桌子上被搜查了一番。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管家从上面的一个露台走了下来,等待着这些准备工作的完成。

库拉奇哼了一声,表示他已经满意了。由那位男管家提着旅行包在前面引路,一行三人踏上了台阶。麦克布莱德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这座宅院。

别墅有三层楼,坐落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中间。远处可以看见两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工人在料理园艺。这房子与地中海沿岸的法国、意大利、克罗地亚的海滨豪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楼上的每个房间都附有一个阳台,但铁皮百叶窗紧闭着以阻隔炎热。

他们站立着的这个庭院,也许比他们进入的大门地平要高出好几英尺,但仍处在那道防护墙的墙头之下。从这里可以掠过墙头看见麦克布莱德刚才经过的那道山岭,但贴近地面的狙击手不可能让子弹越过墙头击中露台上的人。

庭院里有一座碧波荡漾的游泳池,池边一张很大的白色大理石桌子上已经备妥了午饭,银制餐具闪闪发光。

一边有几把休闲椅子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一只盛有一瓶香槟酒的冰桶。男管家做手势要麦克布莱德坐下来。那个保镖仍直挺挺地站着,保持着警惕。从别墅的阴影深处,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宽松裤和奶油色丝绸衬衣的男人。

麦克布莱德差一点没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佐兰・季利奇,贝尔格莱德市泽姆恩区的地痞恶棍,德国和瑞典十几个黑社会非法营生的头目,波黑内战的杀手,从贝尔格莱德输出妓女、毒品和军火的组织者,南斯拉夫国有资产的贪污者,最终为逃避法律制裁而亡命天涯。

这张面孔与中情局档案里的那一张大不一样。那年春天,瑞士的外科医生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整形手术。苍白的肤色被一种热带地区的黝黑所替代,只有那道疤痕的白色细条没有变为深色。

但麦克布莱德曾经听说过,与指纹一样,耳朵也是因人而异,除非经过外科手术,否则是永远不变的。季利奇的耳朵与原先一样,当然还有他的指纹,而且在握手时麦克布莱德注意到了那双雾灰色的野兽般的眼睛。

季利奇坐到大理石桌边,朝着唯一的另一个空位子点了点头。麦克布莱德坐下了。季利奇与保镖用塞-克语快速交谈了几句。那个肌肉发达的歹徒慢慢地走向别处去吃饭了。

一个穿着蓝色侍女制服的年轻漂亮的圣马丁姑娘为他们倒了两杯香槟。季利奇提议干杯,他审视着琥珀色的液体,然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个人,”他用流利的、几乎算是十分完美的英语说,“他是谁?”

“我们还不是十分知晓。他是一个私人承包人,很神秘,我们只知道他的代号。”

“什么代号?”

“复仇者。”

塞尔维亚人掂量着这个词语,然后耸了耸肩。又有两个姑娘来为他们的午餐提供服务。菜肴有鹌鹑蛋小馅饼和抹黄油的芦笋。

“所有这些都是这个农庄出产的?”麦克布莱德问道。

季利奇点点头。

“面包、沙律、鸡蛋、牛奶、葡萄、橄榄油……我们坐车经过时全都看到了。”

又一次点头。

“为什么他要来追我?”塞尔维亚人问。

麦克布莱德思考着。如果他说出真正的理由,这个塞尔维亚人会认为再与美国当局合作下去没有意义了,因为项目结束后美国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麦克布莱德从德弗罗那里得到的命令是,一定设法让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继续留在游隼小组之内。

“我们不知道。”他说,“有人与他订立了承包合同,也许是南斯拉夫的一个宿敌。”

季利奇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为什么你们这么晚才透露这事,麦克布莱德先生?”

“我们原先对这个人一无所知,直至你们抱怨那架飞机从你们头顶上飞过,还拍了照片。你们记下了飞机的登记号码,这很好,然后你派出了人员去圭亚那干预。德弗罗先生原以为我们能够找到这个入侵者,辨明他的身份并阻止他。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可是他漏网了。”

沾着蛋黄酱的对虾凉爽可口,正餐后端上了马斯喀特葡萄和桃子,以及浓烈的黑咖啡。塞尔维亚人似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