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第4/4页)

“她非常兴奋。”我露出微笑,“下下个周日,她的看护贾尼丝准备带她过来吃午饭,这样她终于能看到新房子了。接下来的那个周一她就满十八岁了,我们想给她小小地庆祝一下。”

“太有爱了!”埃斯特热情地说,“我希望你会允许我送张贺卡过来给她。”

我正准备告诉她:这是米莉第一次在这里过生日,我们更倾向于只有我们四人参加,不过等米莉搬进来后,我们还是非常欢迎她来看望米莉的。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米莉了。如果一切都如杰克所愿,米莉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因为如果他打算囚禁她的话,又怎么会让任何人看到她呢?当他无法再用米莉生病的谎言搪塞想知道她去向的人时,他会说这事没成,米莉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比较严重,无法适应跟我们一起生活,结果她已经搬去位于英国另一端的美丽新家了。既然米莉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她也很快会从人们的脑海中消失。我突然意识到,见过米莉的人越多,杰克就越难把她藏起来。但是我需要小心行事。

“你真是太好了,”我说,确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犹豫,“而且你是对的,对于这么重要的生日,米莉真该拥有一个像样的派对。我知道她会想见见你的孩子们的。”

“老天啊,我真的不是想建议你应该给米莉办一个派对,或者你应该邀请塞巴斯蒂安和艾丝琳一起来!”埃斯特惊呼道,声音听起来非常尴尬,“我只想自己送张贺卡过来,马上就走。”

“为什么不呢?黛安娜和亚当一直想要见见米莉。”

“老实说,格蕾丝,我不认为我们中有任何人想过来打搅你们。”埃斯特听起来比之前更困惑了。

“没关系,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我们定在三点好吗?让我和杰克先跟米莉和贾尼丝吃个午餐。”

“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埃斯特充满疑虑地说道。

“是的,米莉肯定会喜欢的。”我说着,点点头。

“那么我们九号见。”

“真期待那一天赶快到来。再见,埃斯特,感谢你打电话过来。”

我放下电话,并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杰克爆发道,“你刚才真的邀请了埃斯特参加为米莉举办的某种生日派对?”

“不,杰克,”我虚弱地说,“是埃斯特觉得我们应该给米莉办个像样的生日派对,然后她主动提议,希望她和她的孩子们能一起来参加。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几乎是命令我邀请黛安娜和亚当一起来的。”

“你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我已经不擅长扮演那种角色了。我太习惯于保持完美,习惯于说正确的话,就像你希望我做的那样。不过,如果你想继续一意孤行取消对他们的邀请,请便吧。我们的朋友们也会逐渐习惯于见不到米莉的。不过莫伊拉和贾尔斯不是说等不及想见见她吗?你打算编个什么借口给他们呢,杰克?”

“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你父母突然意识到他们有多想念他们美丽的女儿,让她搬去新西兰跟他们一起住了。”他说。

杰克竟然如此想让米莉从人们的视野和脑海中消失,完全把我吓坏了。我决定米莉的生日派对必须得办下去。

“如果我父母决定在圣诞节前过来做客,又该怎么办呢?”我问,“如果他们出现在这里,期待着见到米莉,你该怎么做呢?”

“我很怀疑他们会不会这么做。而且不管怎样,在那之前,她很可能已经绝望地死去了。虽然我不希望如此——在我大费周章地折腾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却只撑了几个月,那真是太不划算了。”

我猛地转过头去,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脸是如何大惊失色的。唯一能阻止我的双腿发软的是杀气腾腾的怒火,它已经充满了我的内心。我握紧拳头,却注意到他在大笑:“你现在很想杀了我,对吧?”

“最终会的。但首先,我要让你吃尽苦头。”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他说。

“恐怕没有多少机会了。”他说,看起来被这个想法逗乐了。

我知道我必须保持注意力集中。让米莉在我的朋友心中变成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他们只听别人说起过的某个陌生人,这种机会稍纵即逝。我也知道,如果杰克怀疑是我想举行这个派对,他会给埃斯特回电话,并告诉她,我们更倾向于把它变成一场私人聚会。

“取消派对吧,杰克,”我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快哭出来了,“在派对中,我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假装一切都好。”

“接下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完美惩罚,主要是因为你邀请了贾尼丝。”

“求你了,杰克,不要。”我乞求道。

“我真的很喜欢听你的求饶声,”他叹了口气,“特别是当它会起到反效果的时候。现在,上楼进你的房间——我有个派对需要准备。或许这个主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人们一旦真的见到米莉,就会对我的慷慨大方更加印象深刻了。”

当我在他眼皮底下踏上楼梯时,我让自己耷拉着肩膀,拖着步子,希望做出完美的沮丧模样。在更衣室,当我慢慢脱下衣服的同时,脑中在寻找一个引开他注意力的办法,这样我就能把药片从鞋子里拿出来,并把它们藏在身上的某处。

“这么说,你已经告诉邻居们,你除了有个躁狂抑郁症的妻子,还有个智力残疾的小姨子?”我问道,并甩掉鞋子,开始脱衣服。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永远都不会见到米莉。”

我把我的连衣裙挂回到衣柜里,并从衣架上拿下我的睡衣裤。“但当她在开她的派对时,他们会在花园里看到她的。”我一边说着,一边穿上它们。

“从他们的房子里看不到我们的花园。”他指出。

我伸手去拿鞋盒:“如果他们站在二楼的窗前,是看得到花园的。”

“哪扇窗?”

“俯瞰花园的那扇窗。”我朝那扇窗点点头,“就在那里。”当他转过头时,我蹲了下来,把鞋盒放在地板上,并拿出里面的鞋子。

他伸长了脖子。“从那里他们看不到的。”当我把纸巾从鞋子里掏出来时,他说,“太远了。”

我仍然蹲着,把纸巾塞进我睡裤的腰头,然后把鞋放回盒子里,并站起来。

“那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说着,把鞋盒放回衣柜里。

我一边走向门口,一边祈祷纸巾不会从它隐藏的地方滑出来,让地板上撒满药片。杰克跟着我出来了,然后我打开我的卧室门,并走进去,有点儿害怕杰克会把我拉回来,要求知道我在腰头里塞了什么。当他在我身后关上门时,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真的成功把它带出来了。但当我听到钥匙插进锁里的声音时,一阵强烈的放松感袭来,以至于我双腿一软,跌坐到地板上,浑身发抖。然而,因为杰克只是让我以为自己侥幸成功的可能性总是存在,我站起来,把纸巾塞进床垫底下。然后我坐到床上,努力接受这一事实:我这十五分钟所取得的进展比最近五个月所取得的都多。而且我始终认为,如果非要说的话,这都是米莉的功劳。她希望我杀掉杰克,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谋杀是她听的侦探故事里的家常便饭,而且她并不知道这是指真的杀掉某人。在她的脑中,现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总是非常模糊的,谋杀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