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第2/5页)

我下定决心要拉近与埃斯特之间的距离,于是紧挨着她坐下。见状,杰克帮我端走了开胃点心,给我减轻负担。

“今天你已经辛苦工作一整天了,应该休息一下了,亲爱的。”他说着,用他纤长优雅的手指稳稳地托住托盘。

“这完全不辛苦。”我抗议道,这是撒谎,而杰克也知道这点,因为菜单是他挑选的。

我开始问埃斯特所有正确的问题:她是否已经习惯了这里,她是否为离开肯特而感到难过,她的两个孩子是否已经适应了他们的新学校。不知为何,我觉得表现出我的消息灵通可能会激怒她,因此我特意问了她那一双儿女的姓名,尽管我已经知道他们分别叫塞巴斯蒂安和艾丝琳。我甚至知道他们的年龄,分别是七岁和五岁,但我假装不知道。我意识到杰克把我说的每个字都听在耳里,我知道他很好奇我在玩什么把戏。

“你没有孩子,是吗?”埃斯特说,让它听起来更像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的,还没有。我们想先享受几年二人世界。”

“为什么,你结婚多久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惊讶。

“一年。”我承认道。

“上星期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黛安娜插嘴道。

“而我还没有准备好与其他任何人分享我的娇妻。”杰克说着,重新把她的酒杯倒满。

我就这么看着,一瞬间有些走神,把一点点香槟溅到了酒杯外,滴到他崭新的卡其裤的膝盖上。

“我有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埃斯特开口道,她被她的好奇心控制了,“你们两个之前有过婚史吗?”

听语气,她似乎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好像找出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愤愤不平的前夫或前妻,就能证明我们不是完美的。

“不,我们两个都没有。”

她瞥了杰克一眼,而我知道她在好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配偶呢。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杰克露出温厚善良的微笑。

“我必须承认,在四十岁的时候,我对能否找到完美的女性已经开始感到绝望了。然而,当我一看到格蕾丝,就知道她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多么浪漫啊,”黛安娜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我和杰克是怎么相识的了,“我都数不清我给杰克介绍了多少个对象了,但没人成功,直到他遇见了格蕾丝。”

“你呢,格蕾丝?”埃斯特问,“你也是一见钟情的吗?”

“是的,”我边说边陷入回忆,“一见钟情。”

我被汹涌而来的记忆所吞没,站起来的速度有点儿太快了,杰克把头转向我。“舒芙蕾,”我冷静地解释道,“现在它们应该做好了。你们都准备好就座了吗?”

客人们都被黛安娜所鼓动—她告诉他们“舒芙蕾不等人”,喝光了酒杯里的东西,涌向餐桌。然而此时,埃斯特正准备更近距离地观赏“萤火虫”,突然停了下来。杰克没有催促她坐下,反而去陪她看画。我松了口气,舒芙蕾还远没有烤好呢。如果它们烤好了,客人迟到的巨大压力会让我快哭出来的,特别是当他开始解释我创作该画时所使用的某些与众不同的技巧时。

当他们终于在五分钟后落座时,舒芙蕾刚好烤到最完美的状态。在黛安娜表达了她的惊讶之情以后,杰克从桌子的另一端朝我微笑,并告诉每个人,我真是冰雪聪明。

在许许多多个与今天类似的夜晚里,我都会想起我为何会与杰克坠入爱河。魅力十足、有趣幽默、聪明过人,他精确地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因为埃斯特和鲁弗斯是新来者,他很清楚我们吃舒芙蕾时的谈话要为他们着想。他鼓励黛安娜和亚当多介绍与自己相关的信息,这对我们的新朋友很有帮助,比如他们在哪里买东西,他们做什么运动。虽然埃斯特礼貌地听着他们的休闲活动清单、他们家园丁和保姆的名字、买鱼的最佳地点,我知道我才是引起她兴趣的人。而且我知道她会回到那个话题:杰克和我相对来说晚婚,并希望发现些什么——任何东西——只要能告诉她这桩婚事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完美就行。不幸的是,她会失望的。

她等待着时机,直到杰克把惠灵顿牛排切成块,并配上焗土豆,以及裹了薄薄一层蜂蜜的胡萝卜。里面还有小小的甜豌豆,就在把牛排从烤炉里拿出来前,我刚把它们投入沸水中。黛安娜总是惊叹我能同时把每样东西准备就绪,并承认她经常会选择用咖喱做主菜,因为它可以提前准备,并且在最后一分钟热好。我真想告诉她,我宁愿像她这么做,为了提供如此完美的晚餐,煞费苦心的计算和许多个无眠之夜是我付出的代价。而替代品——提供任何不太完美的食物——我是无权选择的。

埃斯特越过桌子看着我:“那么你和杰克是在哪里邂逅彼此的?”

“在摄政公园。”我说,“一个星期天的下午。”

“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黛安娜催促道,她苍白的皮肤因为香槟而泛着红晕。

我犹豫了一会儿,因为这是个我以前说过的故事。然而,它也是杰克喜欢听我讲述的故事之一,因此再说一遍肯定对我有好处。幸运的是,埃斯特救了我。她误解了我无言的停顿,突然开了口。

“求你说说吧。”她催促道。

“好吧,冒着让听过的人感到很无聊的风险,”我面露抱歉的微笑,开始了讲述,“当时我和妹妹米莉在公园。我们经常在周日下午去那里,而那个周日碰巧有个乐队在那里演出。米莉热爱音乐,她玩疯了,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舞台前翩翩起舞。她最近刚学会华尔兹,而且她一边跳舞,一边向前伸出双臂,好像她在和某人共舞一样。”我发现自己在回忆时莞尔一笑,极度渴望生活还是那么简单,还是那么纯粹,“虽然人们普遍持宽容态度,很高兴看到米莉玩得开心,”我继续说道,“但我也能看出有一两个人不太舒服,并且我知道我应该做点儿什么,也许是叫她回到座位上。然而我的内心有一部分对此极度反感,因为——”

“你的妹妹多大了?”

“十七岁。”我迟疑了一会儿,因为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快满十八了。”

埃斯特挑起眉头:“这么说,她是那种有点儿爱出风头的人。”

“不,她不是。只是……”

“好吧,她一定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人们很少会在公园里站起来并跳舞,不是吗?”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环顾桌子,而当所有人都避开她的目光时,我不由得为她感到遗憾。

“米莉有唐氏综合征。”尴尬的沉默降临到桌面上,杰克的声音打破了它,“这意味着她的行为往往是出于最纯朴自然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