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4/5页)

“臆测,”杰特曼说。“纯属臆测。”

“臆测,”狄雷尼复述了一次,笑了出来。“一个法律术语。你经常和已故的朱立安·赛门打手球,对吧,杰特曼先生?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我都称呼你杰特曼先生,而不是叫你索尔?那不是照教科书的规定做。警察的心理战术是在与嫌犯交谈时,称名而不道姓,那可以压抑他们的气势,给他们下马威,使他们没有尊严。那如同在侦讯一个人之前,先将他的衣服剥光。不过我不会这么对待你,杰特曼先生;我对你的智慧深表佩服。”

“谢谢,”他声音微弱的说,口气很诚恳。

“好,”狄雷尼说,拍打膝盖。“动机就谈到这里为止。这边有些线索,那边有些线索,不过我想再深入挖掘就可以拼凑完整。接下来我们谈机会。我想赛门律师告诉你,我们已经拆穿了你由他的后门溜进走道的小技俩了?你想必是那么做的,你知道,因为赛门说你在他办公室内的那个时段,裴妈妈及桃乐丝也看到你在麦兰的画室附近。”

“那是他的证词与她们的证词有出入,”杰特曼愤怒的说。

“他的‘证词’,”狄雷尼说。“真遗憾他无法活着上法庭做证,是吧?”

“我听到他过世的消息相当震惊。”

狄雷尼凝视着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你没有搞清楚,杰特曼先生,”他轻声说道。“你有点惊慌失措,对吧?猎犬已经嗅到你脚跟了,而你亲爱的挚友则面临做伪证的指控。所以你必须除掉他——对吧?等一下,等一下,”狄雷尼说着,举起一只手。“让我说完。此事尚未对外公布,不过我们知道朱立安·赛门不是被烧死的。吓一跳吧!他是先被杀害之后才遭焚尸的。肺部的分析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法医也在他的背部找到多处刀伤。勘验人员认为现场曾泼洒威士忌以确定整个地方会‘付之一炬’!他们找到了空酒瓶。真浪费!噢,是的,我们知道赛门怎么死的,杰特曼先生。我们派人拿你的照片给赛门那栋大楼的住户、出租车司机看,问遍附近地区。迟早我们会找到‘某人’看到你在现场或在附近。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太过依赖你已故的好友的供词,当做你在麦兰案的不在场证明。”

索尔·杰特曼一直想要打岔,但他听了许久,只能目瞪口呆。他瘫坐在椅子上,像被人用铁锤打扁了般。他瞪着狄雷尼,垂头丧气。

“好了,”狄雷尼意气风发的说:“机会交待完毕。接下来我们来谈凶器……”

他起身走到桌边,俯下身凑到那把刀子上头。他的鼻子几乎碰到刀子。然后他戴上眼镜,再度俯身。

“好刀,”他说。“法国制。高炭钢。刀刃M?耐用,不会磨损。那或许曾用来戳刺麦兰及赛门;刀刃的长度与宽度都与法医验尸报告中的伤口吻合。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刀子杀人,杰特曼先生。首先,刀刃太薄,或许会刺到肋骨,因而断裂。此外,无论你怎么洗,都无法将有木质刀柄的刀子清洗干净。告诉他,小队长。”

“木柄以铆钉固定在刀刃上,”布恩解释。“不过无论你怎么刷洗,血迹都会残留在木柄和钢铁上。实验室人员将铆钉拨开,取下木柄,再检验钢质部分的血迹。然后他们再由木柄的内侧取出小粒子,检视‘它们’的血迹。他们可以辨识那是动物的血或人血。如果是人血,他们通常会鉴定血型。然后再判断那与赛门或麦兰的血型是否相符。”

“就是这么做的,”狄雷尼点点头。“这把刀也会这么处理。”

“我没有做,”杰特曼喃喃说道。

狄雷尼走回他的椅子,将眼镜放回上衣口袋。然后他又折回去再度检视那把刀。

“你知道,”他说:“这是厨师口中的剔骨刀。依我看那似乎是一组餐刀中的一把。很精致也很昂贵。小队长,我想我们最好派些刑警再回到杰特曼先生的住处,将整组刀具全部找出来,送交实验室化验。”

杰特曼惊慌失措。

“刑警?”他说。“再回到我的住处?”

“噢,我刚才没有提到,”狄雷尼说着,轻轻弹了一下手指。“我们申请到了一张搜索票,搜查你的住处及办公室。他们去寻找我们在麦兰的画室内拿走的那三幅素描——也是你由我家里拿走的。你想他们找得到吗,杰特曼先生?”

“我不会再说任何话了,”杰特曼说。

“你将我女儿关进衣橱里,你这混账!”狄雷尼朝他咆哮。

杰特曼紧闭着双唇,咬牙切齿。他翘起腿,手指头在膝盖上拍打着。他不愿与狄雷尼的眼光接触,只望向敞开的窗户,看到一座屋顶,一大片蓝天,一朵白云懒洋洋飘过。

“动机、机会、凶器,”狄雷尼组长冷峻的继续说道。“而现在,除此之外,我们还逮到你意图教唆做伪证。已经录像存证。除此之外,还有以致命武器攻击。你觉得听起来如何,杰特曼先生!”

没有答腔。狄雷尼让这阵沉默持续一阵子,蹙着眉,低头望着自己弯起的手指头。杰森靠在门口,不断的将身体重心变换到另一脚。布恩小队长文风不动坐着,眼睛不曾离开索尔·杰特曼身上。

“我老实告诉你吧,杰特曼先生,”狄雷尼终于开口了。“我不认为检察官会以一级谋杀罪起诉。”

索尔·杰特曼吃了一惊,将翘起的脚放下。然后他望向狄雷尼组长,充满期盼的略微向前倾身。

“我想你会找一位高明的律师,他会帮你安排一些答辩协议,并建议你诉请有罪,藉此换取较轻的刑责。或许是二级谋杀罪。如果他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律师,他甚至可能会帮你争取到过失杀人的罪责。重点是,无论你怎么动脑筋,都得去坐牢,杰特曼先生。别想脱罪了。杰森,你要不要猜猜看?”

“十五至二十五年,组长,”杰森的声音如雷贯耳。

“小队长?”

“八至十年,”布恩说。

“依我看,介于两者之间,”狄雷尼思索着说。“大约十至十五年之后才能假释。十五年,杰特曼先生。或许是在大草原区,或者也许是在阿提卡。类似这样的荒郊野外。”

索尔·杰特曼轻轻闷哼了一声。他的眼光由狄雷尼身上移开,往上移过天花板,停在敞开的窗户之外的夏日蓝天。

“十至十五年,”狄雷尼点点头。“一个高明的律师可以替你争取到。一个高明,‘昂贵的’律师。你的画廊当然就关门大吉了。反正没有麦兰,你也撑不下去了;我们很清楚这一点。还有你那栋美仑美奂的豪宅。你那些精美的收藏品。你知道,杰特曼先生,我想那是我见过最富丽堂皇的住家了。真的。我记忆犹新:那些柔软的地毯、榆木高脚衣橱、洁亮的木质家具与闪闪发光的铜器。一切都相互辉映。你说得对,那是一个梦境,一个美梦。当然,这下子全都幻灭了。我想国税局会将你那些收藏品拍卖,藉此扣抵你的罚款,或是你必须变卖来偿付你的律师费。这些精美的物品会落入别人手中。你美轮美奂的豪宅则会被变卖一空,美梦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