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2/9页)

“了解,”布恩说,感觉好过了些。“你要我去跟她打情骂俏——对吧?”

“如果可以的话,”狄雷尼点点头。“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她对你也有意思,就请她吃午餐。我想那是一对一的情况,如果你自己来,我们或许可以多套出一些话来。你如果可以与她共餐,别操之过急。你知道——天南地北闲聊就行。谈谈她是否认识麦兰,他发生这种事真悲惨,诸如此类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你可以静静的听她说,没问题吧?”

“我是个好听众,”布恩说。

“很好。那就是我要你做的事。别急着追根究底,交个朋友就好。”

“若她问起这个案子的进展呢?”

“敷衍她几句。什么都别透露,不过要装得像是说了不少。告诉她麦兰没有穿内裤,她会认为她打听到了报纸上没有报导的内幕消息。还有,事后我们再设法查查看她是否将内裤这件事告诉麦兰太太,藉此可以推敲出她们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不过你要告诉苏珊·韩莉必须三缄其口,守口如瓶。你凑到她身旁说:‘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不过——,’她会很兴奋,或许就开始向你透露秘密。你应付得来吗?”

布恩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

“噢,我是应付得来,”他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组长:如果我哪天做掉了某个人,我可不希望由你负责调查。”

他们在南亚克停车问路,中午过后不久就已缓缓驶过麦兰家的住宅及庭院,仔细观察了一番。

那座庭院相当壮观:一大片草坪由路边延伸,四周种着浓密的橡树、枫树,还有几株冷杉。路边的车道铺着碎石,车道上还有一道门廊,通往一座规模较小但门相当宽敞的建筑物,那座小建筑看来像是原本盖来当作谷仓,后来才改建为车库。一部老式的黑色奔驰车停在门廊下。

房子是幢不规则的结构体,两层楼高,有一座阳台面对河川。建筑物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有完善的排水系统;为了观赏优美的河景,已将后院的树林砍除。

大门入口有四根与房子同高的木柱,用来支撑一道尖顶式的门廊。门廊、窗户及门口旁都有天窗、小尖塔及许多俗丽的装饰,另有一座加装着纱窗的阳台垂悬在一道堤岸之上,堤岸陡峭的直通河畔。在一侧的树林边有座凉亭,看来早已弃置多时。

“我猜已有七十五年历史了,”狄雷尼说。“或许一百年。看来一开始好像先盖好中央那栋主屋,两边的厢房是后来陆续加盖的;谷仓是原来就有的。”

“她应该很有钱,”布恩说:“不过看起来真不像是豪宅。至少她没有花太多钱维修。”

草坪上乱草丛生有待整理,树木也是早该修剪了,灌木丛应当砍除。凉亭的几扇窗户都已破损。铺着碎石子的车道像补丁,露出了几处光秃的地面。房子旁的花坛恶草繁生。房子本身,还有谷仓,都已久历风霜,呈现出斑驳的暗灰色,有些地方近乎银白色。

“真是破旧,”狄雷尼说。“房子看来还很完整,不过若想要象样点,非得要一群人打打敲敲个半月才行。风景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好,走吧……”

他们缓缓开进车道,停在有三个台阶的正门前。布恩小队长在他们走到门口前先将外套穿上。门上的漆都已剥落,铜制的门环也失去光泽。狄雷尼组长重重扣了两次门。

门立刻打开来。皱眉怒视着他们的高大妇人身形消瘦,几乎可说枯瘦如柴,面目黧黑,有一张五官粗大的农妇脸孔。她脚上穿着肮脏的室内拖鞋,后脚跟已经磨损了。耀眼的黑色长袍在领口及袖口处打着褶,留下了一处处的脏污。平坦的胸脯前配戴着一个镶着浮雕的胸针,手腕上还出人意外的戴着一只男用的金色电子表。

“什么事?”她说,声音粗糙、不客气。

“麦兰太太?”狄雷尼组长问。

“不是,”那妇人说。“你是警察?”

“是的,夫人,”狄雷尼轻声说,试着挤出一丝笑容。“麦兰太太在等我们。”

“这边走,”妇人下令。“她们在阳台。”

狄雷尼听不出她的口音,或许是弗吉尼亚州的沿岸地区,他想。

她将门拉开,空隙只够让狄雷尼与布恩勉强侧身进入,一次一个人。他们等她锁门并扣上门闩,然后跟着她走过没铺地毯的拼花地板,经过一道狭长的走廊到达房子靠河的一侧。两位警官环顾四周,迅速瞄了一眼笨重的深色家具、玻璃风铃下已干枯的花、满布尘垢的天鹅绒窗帘、椅背套、破损的脚凳、铺着暗淡桃花心木镶板及肮脏壁纸的灰暗墙壁。有股霉味,其中混杂着猫出没的味道、浓重的香水味和家具的亮光漆气味。

走道往前延伸至一座加装纱门、俯瞰着河川的阳台。安装铰炼的窗户往内拉开,以廉价的钩扣及窗闩固定。阳台应该是房子盖好后再加盖的,约有二十呎长,八呎深,摆着一些原本是白色的破烂柳条家具,上头有印花棉布椅垫;地板上铺着一条磨损严重的破地毯。一部小型电视机摆在椅子上,另一张椅子则趴着一只肥胖慵懒的斑点猫。

阳台上的两名妇人将扶手椅拉近一张摇摇晃晃的柳条桌子。桌上摆了一个上了漆的黑色托盘,盘里有壶看来像是装着柠檬汁的水壶,旁边有四只珐琅花纹的雅致高脚杯,每支杯子的花纹都不一样。狄雷尼推断那套茶具组应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真品。

两个妇人都没有起身迎接客人。

“麦兰太太?”狄雷尼亲切的问。

“我,”较年长的妇人说:“我是多拉·麦兰。”

她伸出手做出要接受吻手礼的姿态,狄雷尼上前匆匆握了一下她结实的手。

“纽约警局艾德华·X·狄雷尼组长,”他说。“幸会,夫人。”

“这一位,”麦兰太太说,宛如昆虫学家指着一只稀有品种:“是我的女儿,埃米莉。”

较年轻的女人乖顺的伸出手。狄雷尼发现她的手圆胖、柔软、微湿。

“麦兰小姐,”他说。“幸会。请容我介绍我的同事,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

布恩也行礼如仪的一一与她们握手,口中喃喃说了些难以辨识的客套话。然后两位警官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你们自己拉张椅子,两位,”麦兰太太声如洪钟的说。“我建议挑角落那两张。拜托不要惊动那只猫,我怕牠被激怒了会发脾气。我准备了这壶柠檬汁,两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渴了。”

“非常感谢,夫人,”狄雷尼说,两位警官于是将那出奇笨重的柳条椅拉到桌边。“闷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