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河边的一座犹太教堂 26(第2/3页)

听到沙姆龙的一番话,加百列也感到奇怪,然后继续讲述了去戛纳的航海之旅。和安东内拉·胡贝尔碰面后,她把母亲瑞嘉娜·卡尔卡西修女写的信交给他;那个在圣塞宰尔郊外被他甩掉的奄奄一息的人;夜晚到本杰明公寓进行的搜查行动,还有差点因误伤而丧命的拉辛格夫人。沙姆龙在窗前慢慢踱步,只有当加百列说他在电话里威胁卡洛·卡萨格兰德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不过,就加百列的训练有素和自身经验来讲,这种行为确实很出人意料。

沙姆龙说:“这就把我们带到了下一个明显的问题:那份资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梵蒂冈版的《希特勒日记》[1]?”

拉冯接过来,说:“看到这些标记了吗?和克格勃秘密文件里的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联解体之后,俄国人在清理秘密文件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后来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本杰明的手里。”

“这是个假文件吗?”

“单独看,它很可能是克格勃为了捣毁罗马天主教教会名声而故意伪造的一份文件,因而不会被承认。毕竟他们之间势均力敌的战争几乎持续了一个世纪,特别是在瓦迪拉当政期间以及波兰危机的时候。”

加百列往前探了探身,胳膊肘支着膝盖。“可如果资料中所提到的事件和瑞嘉娜修女信里的内容,以及我所调查出来的所有情况都吻合呢?”

“那么,这将会是我看过的最为罪恶的文件了。一位梵蒂冈高级官员在餐桌上和马丁·路德谈论灭绝犹太种族的事?位于加尔达湖边的修道院?难怪有人因此而丧命。如果这些都被公之于众的话,其引发的影响相当于圣彼得广场发生了一次核爆炸事故。”

“你能证明这是真的吗?”

“我在老克格勃有几个联系人。站在窗前一直没开口的这个矮家伙也有。他不愿意谈论这些,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和他那些在捷尔任斯基广场的朋友可是做了不少事。我打赌,如果他下定决心的话,不出几天就能查到结果。”

沙姆龙看了看拉冯,好像在说,用不了一个下午他就能查出来。

加百列问:“我们得到的那些信息要怎么办呢?把它告诉给《纽约时报》?通过克格勃和以色列情报局来揭发纳粹党的备忘录?教会方面会否认有这样一个会议,并攻击信息的真实性。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这样做还会损害以色列和梵蒂冈的关系,那么约翰·保罗二世教皇为了修复罗马天主教和犹太人之间关系而作的所有努力将付之—炬。”

拉冯的脸上满是沮丧的神情:“战时,庇护教皇和梵蒂冈的举动都要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并考虑到以色列政府的意见。教会方面有人想把庇护十二世教皇尊为圣人。以色列政府方面坚持说,只有公开秘密档案的相关文件,并经过审核,他才可以被奉为圣人。这些资料应该先提交到特拉维夫的外交部,然后再说。”

沙姆龙说:“伊莱亚,这是应该的。不过,恐怕被加百列说中了。公布这些资料太危险。你觉得梵蒂冈方面会怎么说?‘哦,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深感遗憾。’不,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会反击我们,把我们揍得体无完肤。那么我们和梵蒂冈方面的关系会一落千丈。国务院的很多人,会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我们的介入——来挑拨两国的关系。从多方面考虑,这些资料要在内部小心翼翼、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由你来处理吗?不好意思,头儿,不过听你一说‘小心’和‘无声无息’,我就会自然地想到你。勒夫让你和加百列调查本的死因,不是让你弄垮我们和教会方面的关系。你应该把这资料交给外交部,然后回到台伯河去。”

“正常情况下,我可能会采取你的建议,不过,恐怕现在情况有变。”

“你指的是什么,头儿?”

“今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们驻教会方面的大使亚伦·夏洛伊打来的。看样子教皇的行程发生了些出乎意料的变动。”

“所有的一切又把我们带回到那个在你离开罗马安全公寓时跟踪你的男人身上。”沙姆龙坐在加百列对面,把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这张照片是十五年前在布加勒斯特拍的。认识他吗?”

加百列点了点头。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金钱豹”,职业杀手,恐怖分子。

沙姆龙又把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和原来的那张挨着:“这张照片是在皮特·马龙被杀的几分钟后由莫迪凯照的。调查部用面部结构识别软件对两张照片进行了鉴别。他们是同一个人。皮特·马龙是被‘金钱豹’杀死的。”

加百列问道:“本也是吗?”

“如果他们雇‘金钱豹’杀了马龙,就很有可能派他去杀了本,不过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了。”

“你指的是那个在罗马死去的巴勒斯坦人吧?”

沙姆龙说:“是的。我们知道,‘金钱豹’和巴勒斯坦恐怖组织长期保持着友好关系。从塞浦路斯一案就可以看出来。我们还知道,他和阿布·吉哈德达成交易,额外针对以色列民众实施恐怖打击行为。幸运的是,你截断了阿布·吉哈德臭名昭著的事业,‘金钱豹’的破坏行动才没有成为现实。”

“你觉得,‘金钱豹’恢复了和巴勒斯坦方面的关系,就是为了找到我?”

“恐怕这很有可能。‘十字维拉’想要除掉你,巴勒斯坦恐怖组织的人也是这么想。‘金钱豹’很有可能就是那天坐在蓝西亚车上的另一个人,也是杀了马文·阿齐兹的人。”

加百列拿起两张照片,仔细地看了看,仿佛摆在眼前的是两张画作,一张已经鉴定完毕,他怀疑另一张也是出自同一位艺术家之手。光用肉眼是不可能看出来的,不过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调查部的面部结构识别软件很少出错。他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几张故人的脸:菲利、曼奇尼、本、罗西……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教士袍的人,在罗马的河岸边走进一座犹太人教堂。教士袍上沾着鲜血。

他睁开眼睛,看着沙姆龙:“我们得给现任教皇递个信,他现在有生命危险。”

沙姆龙把胳膊叠起来,下巴低垂在胸上:“我们要怎样做呢?打电话给罗马情报局打听教皇的私人电话号码?走正常程序的话会很慢,元老院办事可是出了名的拖拉。如果让我们的大使走国务院这条路线的话,他们得花几周的时间安排我们和教皇见面。如果我通过梵蒂冈情报局和教皇取得联系,我们会和卡洛·卡萨格兰德以及他手下那群呆子撞个正着。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人,走个后门,和教皇秘密见面。我们得在星期五之前完成任务,否则他将不能活着离开罗马犹太大教堂——而这正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