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白皇后(第2/2页)

我说:“我得了癌症。”

“什么?”

“细胞毒素的影响。”

他眨了三次眼睛。

我说:“我接受了三个疗程。”

他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一下。我可以看得出他非常怀疑。拜托!我必须赶快躺下,我的喉咙痛死了。我依旧凝视着他,但他不想看我。

他说:“抱歉。”拿起信用卡还我。“我惹不起麻烦。他们正紧盯着我。你有现金吗?”

我摇摇头。买了火车票之后,我只有一张两百元克朗纸钞跟一个十元硬币。

“抱歉。”他又说了一遍,伸出手来,像在恳求似的,让卡片抵着我的胸口。

我拿走卡片,走出旅馆。

到其他旅馆尝试根本就没意义。如果雷昂旅馆不让我用这张信用卡,其他地方也不会。而且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会报警。

我改用备案。

我是个新生的人,城里的陌生人。我没钱,没朋友,没有过去,也没有身分。城里的建筑、街道与行人,看起来都跟以前我是罗格.布朗时不一样了。一丝细细窄窄的云朵从太阳前面飘过去,气温又往下降了几度。

在奥斯陆中央车站,我必须问人哪一班巴士是前往同森哈根镇的,当我登上巴士时,不知为何,司机居然对着我说英语。

从巴士站到乌维他家的路上,车子经过了两座陡峭的山丘,但是最后我前往他家时,还是觉得好冷。我花了几分钟在那地区绕一圈,确定附近没有警察,然后走上阶梯,开门进去。

屋里很温暖。他家有随时间自动调温的暖气机。

我按下“娜塔夏”,解除警报,走进那个兼作卧室的起居室。里面的味道跟之前一样。碗盘没清,床单没洗,擦枪油与火药的味道充斥。乌维跟我离开时一样,还躺在床上。感觉起来那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我找到遥控器,上床后躺在乌维身旁,打开电视机。我浏览着电视文字广播,没有任何关于失踪巡逻车与殉职警员的报导。埃尔沃吕姆的警方一定存疑了好一阵子才开始搜索,但他们可能会等到不能再等了,才会宣布有警车失踪,以免这整件事只是个寻常的误会。然而,他们迟早都会找到车的。要过多久他们才会发现那个没有指纹,身穿绿色运动服的尸体不是被拘留的嫌犯乌维.奇克鲁?二十四小时?我看最多只要四十八小时。

当然,我没那么厉害可以猜得出来。对于警方办案程序我可是一点概念也没有。重生的罗格.布朗并没有更了解办案程序,但至少他明白现在的情况是什么:他必须根据不明确的信息来做确实的决定,就算冒险也该采取行动,不能犹豫;为了提高警觉,必须忍受恐惧,但是不能被吓得动弹不得。

因此我闭上双眼,开始睡觉。

醒来后,电视文字广播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是二十点零三分,下方出现了一排文字,提到至少有四个人死于埃尔沃吕姆郊区的一场车祸,其中有三个警察。据报警车是在早上失踪,下午在特雷克河河畔一片树林旁边被发现。还有一个人目前失踪了,也是个警察。警方认为他也许是被抛出了车外,掉进河里,他们已经展开搜索。还有,警方发现一辆遭窃的席格多厨具卡车遭弃置在车祸现场二十公里外的森林路段,因此呼吁民众提供窃贼的线索。

等到他们发现乌维才是失踪的人,迟早会来这里。我必须为自己找另一个今晚可以投宿的地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倾身隔着乌维的尸体拿起床边茶几上的电话,拨打我唯一背得起来的电话号码。

响到第三声,她就接起电话。

柔媞没有用惯常的害羞但热情口吻说“嗨”,而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喂?”

我立刻挂掉电话。我只想确定她在家。希望当晚稍后她也会在家。

我关掉电视,站起来。

找了两分钟后,我发现了两把枪:一把在浴室里,一把被挤在电视机后面。我选择了电视后面那把小支的黑色手枪,走到厨房,从抽屉拿出两盒弹药,一盒装的是实弹,另一盒上面写着“空包弹”,我把弹匣填满实弹,装进枪里,关上保险,然后把枪插在裤头,就像先前葛雷夫那样。我走进浴室,把第一把找到的枪放回去。关起柜子的门之后,我站在镜子前面打量自己。我的脸型很好看,轮廓很深,光头看起来粗暴又冷酷;我的目光热切,皮肤与嘴巴几近发烫;我既轻松又有决心,我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明早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醒来,我都已经犯下了一桩问心有愧的谋杀案。一桩有计划的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