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深渊(第3/8页)

老侯终于正面回答我,“河南人走后,来过一个人,给了我一点钱,让我送他下去。”

“什么人?”我问老侯。

“是个大学的教授,”老侯接着说,“但是看着脑袋有问题,说有人要杀他,他没地方躲了,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这个井的事情,就来找我,说地下最安全。”

“那个人该不会还在下面吧?”我大声问。看着老侯带来的那满满一背篓食品和水,原来是给地下的人送来的补给。

我心里好笑,他一个教书的,谁吃饱了没事追杀他。我也听说过一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喜欢犯毛病,故弄玄虚的避世情怀,动不动就说要隐居什么的,在山里面,或者是什么地方找个位置住着。我觉得王八就有这种倾向,他以前就提起过很多次。

就算是这种想法不是犯毛病,老侯说的那个教授,也太过分了,竟然躲到深井里面,要躲避什么追杀。

老侯开始在检查吊篮的滑轮和把手,接着把背篓里的食物和水,放进吊篮,向我示意,可以下去一个人了。

我向着金仲皱皱眉头,意思是这个老侯我不太放心,万一把我们都丢下去了怎么办,也不可能放孙六壬在上面,她毕竟是个女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本事,受不受控制。

金仲明白我的意思,问老侯:“你下不下去?”

老侯说:“我不下去他们迷路了怎么办?”

“到底什么情况?”我懵了,“你到底打了个什么井?”

我没想到老侯竟然这么干脆,让我很意外。老侯也也让金仲留在上面,而且教他不要把滑轮放的太快,如果齿轮卡住了,用他随身带的工具来解决。

安排妥当,我站到吊篮上,说是吊篮,其实就是那种长方形的铁架子,四周围了一圈钢筋护栏而已,非常简陋。

我想到脚下是两百多米的深坑,腿就开始酸软,强作镇定,看了看金仲一眼。金仲面部无表情,但是这种脸色,让人很放心。

吊篮开始下降。我眼前立即一片昏暗,四周都是井壁,一股泥土腥味灌入鼻子里。

我猛然发现,我竟然有幽闭恐惧症。

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恐惧,我也不止一次的处在封闭的环境中,我甚至还耻笑过王八惧高。可是这种恐惧仿佛被我一直锁在内心的一个盒子离,现在盒子打开了。我无论怎么样努力,都不能把笼罩在内心的孤寂绝望感给去掉。

我想对上面喊,把我拉上去,但是我发现我连高呼的力气都丧失。

下坠的过程十分漫长,我尽量不去想象我的脚下的情形,我勉力看着头顶的亮光变得几乎不能看到。然后身体瘫软,坐在放在吊篮里,眼前已经非常昏暗了,我把老侯给我的电筒拿出来,照射在前方。钻头在泥土里钻过的痕迹就在我眼前不远处。螺旋状的槽带无穷无尽,如同一道刀疤永远的持续下去。

我干脆把电筒给关了。眼前漆黑。感受着吊篮在下落的过程中,和井壁一次次碰撞。

我身体一顿,吊篮到底了。这个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我看来,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我打开手电,发现井底有一个空间,看到后,我的身体在暗自发抖,这个地下的空间,上下左右的石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这个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暗室,但是墓穴也不可能在如此深的地方。

我慢慢的把吊篮里的食品和矿泉水搬到吊篮外,这个在我平时很简单的动作,然我精疲力竭,我内心的恐惧,导致了我体力上的虚弱。

吊篮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又慢慢提上去,我明白了,缆绳的长度是固定的,老侯知道我们到了下面,半小时后又拉上去。

下一个应该是孙六壬下来了,不过要在两个多小时之后。

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孙六壬,不管是谁,只要是个熟人能下来陪我,我都会这么急切的希望他下来。

由于到了井底,这个空间相对在井坑里又相对空旷,我尽量不去思考,这里距离地面由两百多米,心情就慢慢的回复正常。但是我还是不敢随意动弹,只是坐在原地。

过了很久,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看来被追杀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猛然才想起来,这里应该是有一个人的,那个发了疯的教授。这人的精神一定有问题,在这种地方躲着,还不如被人杀掉。

孙六壬还有两个小时才会下来,我现在本能对和我同在一个黑暗环境下的人产生了戒备。

“你是来杀我的?”那人竟然发现了我身上的敌意,但随即又说,“不可能,杀我的人不会到这里,他们用不着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我问这个人,“听说你是个教授,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是伤口区,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你疯了吧。”我不耐烦的问。

“他们绝对找不到这里来的,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那人仍然继续唠叨。

“他们是谁,你又是谁?”

“你既然来了这里,难道什么都不明白吗?”那人兴奋的说,“你不是躲避他们的追杀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不是,我来这里,仅仅是因为有个人指点我来的。”

“哦,”那人似乎很失望,然后说:“我叫周俊民,是一个教物理的老师。”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事情。”周俊民说,“我有个学生死了,被他们杀了。”

“杀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们太厉害了,报警没有用,这是他们擅长的事情,也是这个秘密。”

“你能说浅显点吗,”我无奈的说,“我文化不高,我听不懂。”

现在我从周俊民说的几句话中,能够明白他是个被迫妄想症的患者。他觉得有人要杀他,这种精神病多了去。

“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对不对?”周俊民又说,“如果他们把我放进精神病院,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也不会这么怕了。”

我哼哼两声,没有那个精神病,会坦诚自己有毛病的。

“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杀人的。”周俊民在黑暗里说,“我告诉你之后,你就明白了,我的学生,头天晚上和我在一起还谈了很久。可是几天后,他就失踪了。他一定是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