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现在(第4/4页)

——停电了。

副馆大厅——饭厅 (晚上10点)

仓本取来放在走廊里以备非常情况下使用的手电。借着手电的光亮,我们出了房间,决定先下楼再说。

于是将手电交到森教授的手中,让他先下楼梯好照亮脚下的路。岛田和仓本又从两侧抱起我的轮椅,费了很大力气下到了大厅。

“这下惨了!”森教授将手电来回照着大厅说,“被雷打坏了吧?”

“不,应该不会吧!”岛田说,“因为这里是由水车发电的。”

“哦,对啊!打雷和停电——正好一起来,真是太巧了。这么说来,是发电机的故障吗?”

“我马上去看看。”仓本说。

“那么请把这手电……”

“不用,那边的走廊里也有。”

“一起到主馆去吧。由里绘和朋子可能会害怕的。”我说,“三田村君和大石先生不知道在哪儿?”

“这个么,不知道是回房间了还是去饭厅了。”森教授这么说的时候,在面向中院左首走廊处,看到了有微弱的光亮在摇晃。

“没事吧?”是大石的声音。不久,出现了他那肥胖的身影。他把打火机的火焰当做灯来用。

“啊,好烫!有没有蜡烛什么的。这么暗,真没办法。”

“有蜡烛吧,仓本!”

“是的,在对面的柜子里。”

“那么,我们就先到饭厅去吧。岛田先生,不好意思,能推我去吗?”

“啊,没事吧?”

一进入饭厅,就听到了三田村的声音。一看,圆桌上已经点了几支蜡烛,桌子周围坐着他、由里绘和野泽朋子三个人。

“幸亏刚好回到这里。”说着,三田村迅速站了起来,在摇动着的昏暗的烛光中走了过来,“我问了野泽,找来了蜡烛。怎么回事,这次停电是什么原因?”

“不检查一下的话,不好说。”仓本答道。

外科医生缩了缩肩:“偏巧我是个机械盲,连汽车的引擎都不太懂……”

“要是不嫌碍手碍脚的话,我也一起去检查吧。”说这话的是岛田。他一边将我的轮椅推向桌子的方向,一边说:“住在山里的亲戚家也是自己发电的,我曾捣弄过。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啊!”

藤沼纪一的起居室 (晚上11点)

幸好停电很快就结束了。

据说,也可能是在昏暗中进行检修的原因,最初好像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最后仅是接触不良之类(我没有具体地问)的简单故障。仓本报告说,能出人意料地这么早就判明出故障的地方是多亏了岛田。这么说来,把他请进来也不能一概说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来修理的。如果是无法解决的故障,那就只能在蜡烛和手电的光线下度过余下的夜晚了,因此当电灯被点亮时,在饭厅中等待的我们都一起长出了一口气。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临睡前,到由里绘的房间去听一会儿录音机已经成了最近的习惯,不过因为电梯发生了故障(虽然仓本检修过,但好像没有效果),所以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去听了。

无论是电梯还是发电机,一天中重复发生两次故障。或许这个房子也到了该大修的时候了。

由里绘对客人们说了声晚安,便回塔屋去了。当时三田村则之的视线还是让我心里很不舒服,那是牢牢地粘在由里绘苗条的身体上的目光……

今天晚上12点后——他曾说过。他说今晚12点过后要去她的房间,希望能看看那里的画。然后……

(作为由里绘的“丈夫”,为什么我不去阻止他不道德的行为呢?)

当然,我也很烦恼,痛责的言语甚至都涌到了嘴边。可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恐怕这还是因为我无法揣测没有拒绝三田村要求的由里绘的真正的想法吧。

(难以揣测?)

(不对。不是那样的。)

(不,还是……)

我的心中波浪起伏,尽管我隐约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我还是离开了现场,打开了起居室的门。进入房间,点上灯。突然,我不由自主地在嗓子里发出了如同野兽呻吟般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的头脑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这到底是……)

房间右首的门——通向书房的那扇门开着——那一年来绝对没有打开过的暗褐色的门。

(怎么回事?)

关上身后通往走廊的门,我竭力控制住打鼓般的心跳,向本不应该开着(但却是开着)的门移去。沉淀在门对面的黑暗——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预感让我感到战栗。我悄悄地靠近,向里面窥探,侧耳倾听。

(不会是……)

什么都听不到,也不应该听到什么。但是……

我伸出手寻找电灯的开关。不一会儿,房间的情景就暴露在灯光下——遮住墙壁的书的封面、房间中央闪着厚重的黑色光亮的桌子、建在右首墙壁上的红砖壁炉台。

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所有的都和以前一样,毫无变化的一直被封闭着的空间……

(为什么这扇门会开呢?)

对于疯狂舞动的一个个问号,我抱住了戴着面具的脑袋。

(为什么这扇门……)

一看,在向里面开着的门下掉着一把黑色的小钥匙。不用捡起来看,我也知道那就是书房的这扇门的钥匙。

冷静一些,必须冷静地思考一下。

走廊的门并没有锁。所以只要看准机会,馆内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进入这个起居室。难道有谁在晚饭后偷偷地进入了这里?

(但是,这把钥匙,这把书房的钥匙……)

我关上书房的灯,照原样关上门,锁好。这是旧式的锁,不管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都必须用这把钥匙才能开门。

将再次关上的红木门抛在背后,我仿佛要从里面飘出来的奇怪的气息中逃走一般来到了窗前。稍稍拉开了一点窗帘,我将包在面具中的脸凑到被雨水拍打着的冰冷的玻璃上。

两个想法从心中冒了出来构成了两个顶点。在它们之间我仿佛是一个不安定的振子不停地摇来晃去……

滚出去!

从这里滚出去!

门下面的绿色便笺。

威胁的话。

打开的书房的门。

这把钥匙……

其中的一个顶点把我引向了巨大的恐惧之中。在那里有一个凶恶而疯狂的影子在等着我。然而如果想从那里逃脱的话,疑虑就无可逃避地指向了另一个顶点……而另一个……

是怎么回事?

可是,为什么……

怀着暗淡的心情的我注视着被暴风雨蹂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