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疯狂的族谱(第4/11页)

我双手抱胸,再次将视线投向画框。什么都没有的“只有边框的画框”。两米左右的宽幅,上边框相当于身材高大的成人身高,下边框离地板有10-20厘米的距离。

在画框左边不远处有一个烛台。现在,这个烛台上正点着蜡烛。

“觉得这个奇怪吗?”玄儿走到我身旁,冲着那个画框,扬扬下巴。

“嗯——你会告诉我吗,这个奇怪装饰的意思?”

“那是……啊,这个也以后再说吧。”

对于这种千篇一律的回答,我几乎已经死了心,耸耸肩,岔开话题:“对了,那里的烛台……”

“嗯?”

“18年前你发现凶杀案的时候,那个烛台上点着蜡烛吗?”

“啊,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我含糊其辞。

而玄儿则直截了当地回答:“不知道。关于那里是否点着蜡烛的问题,无论父亲还是鬼丸老,都只是回答‘不记得’。”

“啊!”

“但是,我觉得十有八九是没有点亮。”

“哦。”我略微愣一下,偷偷从侧面看了一眼玄儿,“为什么?”

被我一问,玄儿伸出右手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故意带点玩笑的口吻回答:“推理,是推理。”

(……是的,当时这盏蜡烛确实被熄灭了)不过,他立刻恢复了原来的语气:“现在说这些可能让你不高兴。但是,中也君,关于18年前,在这个屋子中活人消失的谜团,实际上我已经解开了。”

“啊?”

“我配了钥匙后偷偷地进来过几次,在此期间我明白了。一旦明白就真的不算什么了……啊,虽说如此,但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

“玄儿,到底是……”

“好了好了,别着急。”

玄儿简单地避开问题,朝前面的墙壁迈出一步,然后一口气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灭。

“关于这件事,我以后会一起告诉你。”玄儿轻轻地拍了拍无心回应、有点茫然自失的我,“好了,中也君,我们换个地方。”

3

关上“打不开的房间”——曾经是第二书房的门,玄儿没有原样锁好就离开了,而且向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黑门——存在于这个黑暗馆中的另一扇“禁地之门”——走去。据说这个馆内“真正控制者”的房间就在那扇门后。

“对了,玄儿。”我向从裤兜里拿出钥匙的玄儿问道,“18年前的那晚,您父亲——柳士郎是从这个房间里出来,碰到呆立在刚才那扇门前的你?”

“嗯!”

“柳士郎之前在这房间里干什么呢?好像是说……做完了什么事情。”

“当晚的宴会结束后,玄遥让他收拾一下。”

“收拾?”我不由得迷惑起来,“宴会不是二楼的房间里举行的吗?”

“主要是收拾餐具之类吧。”玄儿回答道,“‘达丽娅之宴’中一直使用同样的餐具。这里就是存放餐具的地方。基本上由馆主负责餐具的保存和管理,有时也会让别人代劳。这两三年因为父亲身体欠佳,一直由鬼丸老负责。还有——”玄儿扭头看了一眼刚才那扇房门,“好像当时那间第二书房和这个房间,都没像现在这样上锁。杀案之后,才开始上锁的……”

玄儿再次面向近前的门,将钥匙插入孔中。和“打不开的房间”不同,这扇门锁并未发出太大的声响。玄儿毫不费力地转动钥匙,门就开了。

我咽了口唾沫,站在玄儿斜后方看着。

——啊,终于……

首藤伊佐夫所说的这里的“核心”肯定就是指这座西馆,也就是“达丽娅之馆”。而且,这个“‘达丽娅的房间”恐怕可以说是“核心中的核心”。现在,我终于要进去了。

——可是,我是不同的啊!

我突然想起这句话。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伊佐夫说的……

——我作为艺术家的目的在于证明神的不存在。

……神的不存在?

——小心不要被蛊惑哦。

……啊,可是我已经被蛊惑了,不是吗?就像玄儿、征顺以及其他浦登家的人一样——是的,一定是的。我也被蛊惑了,无法摆脱。

……不过,是被什么蛊惑呢?

被什么蛊惑呢?

——可能是恶魔吧。

是的,玄儿这样说过。

——至少,肯定不是神。

“这个房间位于西馆的南端。”玄儿一边开门一边解释,“有人称这儿是‘达丽娅的房间”。里面是不完整的三层塔屋,所以也有人称之为‘达丽娅之塔’。”

玄儿在墙上摸索着,打开照明开关。漆黑的房间里,电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发出微光。虽然同是“禁地之门”,这儿和刚才的第二书房不同,并未作为“打不开的房间”被封。我觉得即便是偶尔,还会有人出入。灯泡被更换了。

“一楼是达丽娅的起居室。二楼是卧室——那边是塔的部分。”说着,玄儿指给我看。

那里位于房间东南角,包括上楼的楼梯,方形的塔屋大大地向外突出。眼前的光景让我想起了从东馆眺望时,目睹该建筑的外观。整个建筑被从地面蔓延而上的爬山虎紧紧缠绕,被一种非黑、非灰、非绿的奇异颜色所覆盖。靠南的一端,那座塔突出其外,方形的塔顶坡度很大……我跟着玄儿,进入达丽娅的起居室,环顾四周。首先看到的是——在塔屋对面——西侧的墙上有厚实的壁炉和油画。我不由得吸口气,被吸引过去。

那是表面被粗加工的黑色大理石壁炉。它有烟道通过,不像北馆画室里的壁炉徒有形态。其上方的墙壁向前突出,呈四方形。那幅油画就挂在那里。

画中有一个见过——不,应该说只要看过一眼就会难忘的人物肖像。

漆黑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圆睁的双眸、笔直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巴、洋溢着美丽而性感笑容的嘴唇……没错,这是达丽娅。和装饰在宴会厅中的那幅肖像画一样……是浦登达丽娅年轻时的样子。

宴会厅内的肖像画中,达丽娅穿的是黑裙。在这幅画中,她则穿着鲜艳的红裙,和宴会上美鸟、美鱼穿的一样。姿势也不同。那边是坐在安乐椅上双手叠放在膝盖。这里是坐在桌前,用左手托着腮,两眼看着前方。

“这和宴会厅里的画是同一时期的吗?”我问道。

“是的。都是达丽娅快30岁时的画。好像是玄遥邀请熟识的画家,花了很长时间,完成的。”

画家藤沼一成的名字顿时掠过脑海。不可能——我立刻否定。要是达丽娅快30岁,那应该是60年、将近70年前的事,和藤沼一成完全不是一个时代。

“看,中也君。看这个!”玄儿走到壁炉边,指给我看,“这幅画中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