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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道格,”多诺霍说,“还好吧?”

“非常好,谢谢你,希望你也过得好。”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有的,先生。请你开车到大马路上,转向内罗毕的方向,一直开到地狱之门国家公园的交流道。国家公园一个小时前已经打烊。那条路是泥土路,没有路灯。我十分钟之后跟你在那里见。”

多诺霍开过一段种了黑色银桦树的路,来到警卫室,让警卫以手电筒照照他的脸,再照照车子里面,以免他偷走了豹皮地毯。功夫电影已经换成焦点没对准的色情电影。他慢慢转到大马路上,留心看看有没有动物和行人。路边有戴着头套的土著或蹲或躺。独自行走的路人拿着长长的树枝,慢慢对他挥手,要么就是开玩笑跳进车头灯的光线里。他一直开,直到看见有个清楚的标志写着国家公园。他停车,熄掉车灯等着。有辆车开过来停在他后面。他解除前方乘客座的门锁,打开一英尺,让内侧车门灯亮着。天空无云无月。透过挡风玻璃,星星的亮度倍增。多诺霍认出了金牛座和双子座,双子座之后是巨蟹座。克里科悄悄坐进乘客座,然后关上车门,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老板急坏了,先生。我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克里科说。

“我想也是,道格。”

“老实讲,他的脑筋是有点坏了。”

“大概是太激动了吧。”多诺霍表示同情。

“我整天坐在通讯室里,把来电转接给他。伦敦的银行、巴塞尔的,然后又是那些银行打来的,接着是他从来没听过的融资公司,以百分之四十的复利想贷款给他,然后是他所谓的鼠党,是他自己政治圈的死党。没人能忍住不偷听嘛,对不对?”

有个母亲一手抱着小孩,用虚弱的手怯生生地刮着挡风玻璃。多诺霍摇下车窗,递给她一张二十先令的钞票。

“他已经抵押了在巴黎、罗马和伦敦的房子,在纽约苏顿广场的房子也等着买主。他还想找人买下他那支烂足球队,只不过想买那支球队的人一定得是既聋又哑。他今天跟自己在瑞士信贷银行的特殊朋友调美金两千五百万,星期一要还三千万。另外,KVH也找他要营销合约内的款项。如果他拿不出现金,他们就会狠下心接管他的公司。”

茫茫然的一家三口聚集在车窗外,是某个地方来的难民,哪里也去不了。

“要不要我来帮你解决掉他们?”克里科边问边伸手过去握门把。

“你别管。”多诺霍命令,口气尖锐。他发动引擎,慢慢开上路,克里科则继续讲下去。

“他就只能对他们破口大骂。老实讲,真悲哀。KVH不想要他的钱。他们要的是他的公司,这一点我们全知道,可惜他就是进入不了状况。我不知道这次的震荡会波及什么地方。”

“我听了也很难过,道格。我一直都将你和肯尼看做是手套和手,合作无间。”

“我也是。我承认,他花了很大工夫提拔我,我才有今天的地步。反正我又不是想当双面人,对吧?”

一群脱队的公瞪羚来到路边,看着他们经过。

“你想说什么,道格?”多诺霍问。

“我是在想,有没有非正式的差事。有没有要去找谁或注意谁的,有没有你需要的特殊文件。”多诺霍等着,不甚高兴,“而且啊,我有一个朋友,是在爱尔兰那时认识的,住在哈拉雷。那边我住不惯。”

“他怎样?”

“有人接触过他了,对不对?他论件计酬。”

“接触他做什么?”

“他有一些在欧洲的朋友的朋友去跟他接洽。要付给他一大笔钱,请他北上到图尔卡纳附近,去摆平一个白人女性和她的黑人男友。大概像是昨天说好,今晚就走,车子准备好了。”

多诺霍停靠路边,再度熄火。“日期呢?”他问。

“在特莎·奎尔被杀的前两天。”

“他有没有接下?”

“当然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

“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去碰女人,那是原因之一。他干过卢旺达,也干过刚果。不过他绝对不会碰另一个女人。”

“所以他怎么办?”

“他建议他们去找他认识的某些人谈谈。那些人没有什么特别。”

“比如说是谁?”

“他没说,多诺霍先生。如果他想说,我也不会让他告诉我。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更危险。”

“照你这样说,你能讲的东西不多嘛。”

“这个嘛,他是准备好谈个比较高的价码,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我不懂。我买的是姓名、日期和地点。单卖单买。现金装在袋子里。没有什么价码。”

“我认为他真的知道内情,先生,如果不拐弯抹角说的话,事情是这样:你愿不愿意买下发生在布卢姆医生身上的事,包括参考地图?他只是根据他朋友的说法,以写作的方式写下图尔卡纳发生的事件,写下他们对那个医生做的事。只限你看,假设价钱谈得拢的话。”

又来了一群夜间游民,聚集在车子四周,带头的是头戴宽沿女帽的老人,帽子上还扎了一个蝴蝶结。

“我觉得是胡说八道。”多诺霍说。

“我才不认为是胡说八道,先生。我认为如假包换。我很清楚。”

多诺霍脸上闪过一阵寒意。清楚?他心想,他怎么知道的?或者你所谓在爱尔兰认识的朋友,只是道格·克里科的代号?

“在哪里?他写的东西?”

“随时奉上,先生。只能这么说了。”

“我明天中午会到瑟琳娜饭店的池畔酒吧。会待上二十分钟。”

“他叫价五万,多诺霍先生。”

“我看到东西之后再跟他谈价格。”

多诺霍开了一个小时,闪躲着坑洞,很少减速。一条土狼窜过他的车头灯,往野生动物园的方向跑去。有一群在当地工作的花农女工招手想搭便车,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停车。就连经过他自己家时,他也拒绝减速,直接开往高级专员公署。湖鲑不得不等到明天再享用了。